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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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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七十

济北文粹六     宋 晁补之 撰序

杜舆子师名字序

盱眙杜君从学於眉山先生先生名之曰舆字之曰子师子师道先生之言曰夫能载而後可与言舆能衆而後可以言师夫能载则能衆矣故舆有师义则又从先生之门人晁补之求识其说补之曰甚矣先生所以望子师者至矣夫车之有舆也犹宫之有堂也犹人之有腹心也崇墉长庑沟之於其外闾然後门门然後堂而堂者宫之所宅也目视耳听手扞卫而足运趋元首加焉而腹心者人之奥也故谓之舆则一车之任举在矣立轛横轵輈环灂而牙固抱二十有八为其盖弓三十其辐合之於一毂以济其中之所无有而後可以受天下之有凡物之不至者托至焉是其材君子之材也其器国器也御闲而右勇善用其材者也得时则驾见险而能止不犯难者也以经营四方与舟楫之絶江河同利故天下无不待之以济而附者不一是之谓能载则能衆也曰虽然孰能任之孟子所谓异人以存心者能任之如以其同而已同乎此必不同乎彼则亦秪以异何以能衆吾且以其异而衆无不同以其所以同者莫适同而已然後君子之道大而为衆率贾谊曰凤凰翔於千仭兮览德辉焉下之凤不世见故人未始识凤人未始识凤则藩篱之燕雀蓬中之斥鷃何从识之虽然凤举而鸟朋矣凤非以其异故能同耶不然则鸟之从乌扈之羣扈亦可以为同耶而同者狭矣故曰甚矣先生所以望子师者至矣昔者伊尹其道有在於此思天下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者若已推而纳之沟中而天下亦皆以是归之道足任而时可为也易曰大车以载积中不败是其所以能有大也陈蕃亦可谓有其志矣不扫一室而欲以身援天下志大而力不胜义可以立而身见危是知其不可而为之者也易曰舆脱辐夫妻反目天下不可轻为而近用也然亦不可咎也山以其高而兽往之川以其深而鱼聚之君子以其道可以任重而致远故穷则得士达则得民不幸而终其身不试而君子论之与禹稷同道子师勉之

外弟杨若字知类序

骥有四足足以靡丘陵跨燕越不期於在六辔也然有是足覊之者至矣鸷鸟有六翮足以絶浮云捎林莽不期於掣韝上也然有是翮呼之者至矣士有才术足以知往古治当世不期於仕而遇合也然有是资用之者至矣故物必有余而後用无不足而求用闲其驰驱以待覊者时其翺翔以待呼者马与鸟无是情也然则治其可合者以求合岂士之情也哉今世之学者不求若古人而务一时之合自始读书则曰世之所用何尚有司之所取何先治其学之类者去其学不知类者而求合焉世之用舍不可常而有司之去取无特操则业成而不售半涂而改尽弃其学而从事於其所不学至於白首纷如也乃始叹息於不逢若此岂足以言知类也哉余外弟杨君名若少而笃志崭然於侪辈中善问而识所从既学经又学为诗赋皆欲求当时之所谓善且尝効者而师之余曰书无所不当知独一经乎哉文章无所不当为独诗赋乎哉治其狭以求适於广则是以箸为梁木也十围百围则求方圆长短者无之而不可矣然则求若古人何如亦曰养其大体而已矣孟子曰指不若人则知恶之心不若人则不知恶此之谓不知类吾弟之学也无以不若世之所用有司之所取者为羞而以若古人者是求则虽欲不为世之所用有司之所取亦不可得矣故余请字曰知类

从兄字伯顺序

名者所以制义出礼而字者相期於实以不虚其名者也盖余从兄名隆之而字不足以称其实余为之说曰物未尝有必隆者亦未尝有必不隆者也封土以为台巍巍者先圮焉架木以为宇翘翘者先桡焉泰山之隆百仭而跛牂履其蹊以絶其岭势附於下也吴牛之力百钧而童子拊其角坐其背知役於人也故曰物未尝有必隆者有人焉力不能胜一匹雏而天下不敢为之先彼其所以能隆者亦必有道矣易曰地中生木升君子以顺德积小以高大夫顺德不躐等君子之所以积小也如此而後可以基高大此为隆之道也故余请字曰伯顺

袁畴字耕道序

开封袁君名畴字耕道其友字之也记曰人情者圣王之田也而传曰人情甚不美妻子具而孝衰於亲爵禄具而忠衰於君名誉足而信衰於友夫人之情可恶如此年运而往每具而辄衰圣王何取於田哉夫以尧之水至於方割怀山而襄陵非禹则土皆不粒也然谓土实不粒则不可以禹所湮之余龙蛇虎豹始驱似不可人而有稷焉敎民以艺之则粒矣山泽原衍地有刚卤肥确不同而斵耜揉耒火耕而水耨农无不可为人情亦有贤不肖邪正异趣而追琢学问求其放心圣王亦无不可治盖不为不治则如尧方割未乂之初为而治之则如稷播殖之後是乃圣王之所以取乎此者也人情无礼则荒故修礼所以耕之此学之始也义欲列蔽度宜譬谷有九种视地力故陈义所以种之学欲闲邪存诚譬恶莠恐其乱苗故讲学所以耨之君子仁以居体仁譬则积而充也故本仁所以聚之乐以治心乐譬则饱而嬉也故播乐所以安之礼义仁乐四者人情之田具而学其中耨欲数数者然也此记之说圣王之所以田人情者尽矣扬子曰耕道而得道猎德而得德夫耕道而不得道安取於耕道故君子以谓治国不以礼犹无耜而耕至於安之以乐而不达之以顺犹食而弗肥也此学之终也然则耕道其务始於礼乎非忠信不可以学礼非强有力不可以行礼譬农必於忠信之类也必勤苦强有力之类也壤土之民怠恃其地之良而弗强也瘠土之民劳忧其田之下而自力也故瘠之获常倍於壤而田父之尤其子以得壤为不幸乃若耕道才良而志修又博之以文地与力皆美矣耕道既识此而疾驱田已之田而食已之力岁晚而功休既饱而嬉倚户以永歌不已乐哉而世方有舍其田而芸人之田者亦晨夜不暇息霜雪皲瘃触隆曦而汗得不偿勤至於终年号寒而啼饥所求於田者外也耕道反之诗曰自今以始岁其有君子有谷诒孙子于胥乐兮【司马迁之父名谈其书赵谈云同子骖乘讳其父也名誉足而信衰於交交字讳先子易之】

王勲字重民序

进士太原王勲文学志意在塲屋前辈间或字之曰子功余改之曰重民盖言王功曰勲而其事则民为重也重民曰请极其义余曰周官所记列於今学宫重民能习之虽然尝试以所学於孟子者为重民言而重民择焉学之为王者事一也而古者取於王之事近後世托於王之说远故不同盖孟子尝曰保民而王至其言王道之始则特在於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之间然而不王者未之有此取於王之事而近者也王莫先於仁义而为庄子之言者曰仁义先王之蘧庐止可以一宿事之破?而後有舞仁义者不能救也此托於王之说而远者也夫昔之所病儒者一师而俗异今为孟子又为庄子是二师也夫安得不离近易言远难知则亦无惑乎士之皆托於远以趋同而自诬不悔也自荀子不好孟子又非之然其言曰道不过三代法不贰後王过则荡贰则不雅此两君子者惟一师故不异而庄子又甚焉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其尘垢糠粃犹将陶铸尧舜故後生簧鼓读论语未半纸而争言尧舜之上皆洋洋满其意夫尧舜且不足道而王何足言王何足言而民亦安有哉以往事论之彼卫鞅安知王不知对孝公谈何等而孝公时时睡不应顾出而自矜大者曰其志弗开悟矣欺哉愿重民反之抑夫子圣人所重民食丧祭圣人固为王不为霸岂以是为土苴而先之乎故王功曰勲民功曰庸而要圣人之所重者言之勲必自庸积此余所以字重民之意也道有终始之序故昔之学射者不学射先学视学驭者不学驭先学趋夫论政於不饥不寒之间而计功於无思无为之际可谓知所先後矣抑重民博习强记其文词浩浩非七八月之间雨集而盈者其必决而注之海於从政乎何有而士或以其所趋愈钝而笑之子亦所趋愈钝者然譬夫入室必自门始不可以躁也若夫子之墙数仭不得其门而入有人焉适立於巷骤而语其中百官仓廪室家之美不疑而大夸曰如此匪穿窬斯诞已其可哉

石远叔集序

文章视其一时风声气俗所为而巧拙则存乎人亦其所养有厚薄故激扬沉抑或侈或廉穠纎不同各有态度常随其人性情刚柔静躁辨讷虽甚爱悦其致不能以相传知此者则古人已远若与之并世而未之接得其书读焉如对而语以之逆其心曰此何如人也此何如人也无不可言者

杂说

书母丘震御印历纸後

古者人主之职在论一相相得其人矣至百工有司之废置皆相之任也舜选於衆举臯陶汤选於衆举伊尹传以谓不仁者远矣夫舜与汤人主之师皆论一相以远不仁其道旷千百世所当循而不改者然自昔盛世君子多小人少好恶明於上是非公於下故未尝求贤而贤至疾不肖不为已甚而不肖者不待黜而革後世道德不同而俗隳贤不肖陵杂而人才益微至五代分裂大坏极乱四民皆丧其业而武夫鬭士充朝廷而布州郡当是时圣人出将何以救其弊哉

书陈唐父绵州守遗爱事後

孔子曰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孔子之所谓善人者盖尝叹息以为吾不得而见之夫若是其重且难遭也然使其得位而为之其功犹在於百年之後今方百里如千里者皆邦也古者诸侯世守而今以守令治远者二三岁近者满岁又其近者数月而徙幸而治且有闻者则徙逾亟曰一人去有一人焉充之则已矣昔子产为一年而人歌之曰取我田畴而伍之取我衣冠而褚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三年而人又歌之曰我有子弟子产教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夫子产古之遗爱亦可谓善人者非耶而用其民一年不惟未信而已也至相与讼怨而蕲杀之三年而後怨者化而怀仇者慕而如父母然使孔子论之至於胜残去杀犹未也则责治之効欲其缓而远者如此故唐卢怀慎亦深言数易地之弊以谓人知吏之不久则不从其敎吏知迁之不远则不尽其力至於礼义之不兴风俗之不一户口之所以流散仓库之所以空虚患皆繇此而後世官日以冗迁易旁午民不得休盖其初尝怪三代虽远圣人之事不传下汉而言龚黄卓鲁政事之才亦岂乏遂不可得而见吏治苟且滋甚如此特责其古人百年之事於後人不煖席黔突之间夫岂惟遂霸恭茂之徒歛手而未得施而贤如子产方用以得杀无足怪也

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