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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金犀》玉佩金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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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永坦四下一望,不要说没有半个人影,就连个鸟兽的踪影,也看不见一只,惟有听到嗖嗖的寒风在刮,树木荒草的枝叶被风一吹沙沙作响。

  这时,来到一棵高大秃枝无叶的树下,一夜没睡,又没吃点东西,加上寒风一吹,真是饥寒交迫,看到现在,想到将来,何去何从,茫然无知,想着想着,不由悲从中来,眼泪不禁流了下来。

  哭到伤心极处,觉得活着忍辱偷生,没有一点人生意义,倒不如干脆一死,还可解脱痛苦,一了百了。于是把牙一咬,心下一横,便从身上解下腰带,找了一枝粗大的枝桠挂上,随手把腰带打了一个圈套,寻块石头,垫着脚,将头伸进圈子,两脚一蹬一踢,身子便悬空吊起,猛觉喉头一紧,呼吸顿时窒住。

  就在他似昏如死的一那,忽然,一阵急遽的马蹄声,划破了清晨的长空,像一阵寒风似地,由远而近,传入耳鼓,彷佛转眼便来到脚下……

  路永坦方觉喉头窒息,呼吸停止,同时,头脑也像要爆炸似的,胀痛难忍,可是再想要叫喊时,已经无法出声,两手上举想拉起带子,将身子提起把头退出带子,可是两只手臂,根本就举不起来啦,只觉得痛苦愈来愈深,头胀身轻,眼前一阵黑暗,便已昏死过去。

  蓦地,在静寂无人的野外,忽然“啪嗒”一声巨响,惊起林中的鸟群,哄然一声,飞起百数十只的鸟儿,飞上天空,啾啾的叫声,惊动了大地的宁静。

  一匹雪白的骏马,鞍鞯鲜明,两蹄翻飞,箭似的奔到路永坦上吊的树下,便停住了马,人也立即飞身下马。

  下马的人,原来是一位少女,青衣青靴,外面披着一件淡蓝色的披风,青布包头,几丝青发飘拂招展,背上插着一把长剑,除去清丽妩媚之外,更带着一股英武豪情之气,绝非一般闺中少女所能比。

  只见她,双脚一点地,身子往上一纵,双掌一扬,路永坦上吊的那枝桠枝,竟被她从树干上,整段劈下,“啪嗒”一声,连枝带人一起跌在地上。

  她身躯一扭,便轻飘飘的落在路永坦身旁,伸手一按他额头,再一探他的胸口,连忙从腰上皮袋内,摸出两粒药丸,撬开他牙齿,塞了下去,然后,双手在他胸前一阵按摩推拿,使药咽到胃内。

  果然,不一会儿,路永坦已经悠悠醒转,两眼微微睁开,刚一往上瞧看,脸色忽然一变,嘴张得大大地,却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说出话来。

  “你……你……?我……我……这是作梦呢?还是……”

  她嫣然一笑,向他道:“这既不是作梦,你也没有死,这是真的情况,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你现在已经复活了!”

  路永坦听她温柔款款的一说,倒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身子一抬,歉意的向她说道:“甘小姐,我路永坦本是微贱不足道的一个人,多承你救命之恩,从此我倒不敢再轻生了,我一定要发愤努力,绝不能辜负你的一番好心。”

  路永坦说的倒真是肺腑之言,因为他认为茫茫人海中,既乏同情之人,广大原野上,更无栖身之处,才要轻生,一死了之,以解脱悲苦,除掉烦恼。现在情形有了转变,想不到,却在绝处逢生,而且是被自己私下倾慕的人儿救起,这岂不是作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就凭这一点,便足以振起他无限的生机活力。那能再颓废不图上进呢。

  甘郁馨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立即飞起两朵红色彩云,低头说道:“我看见你走时,衣裳已破,而且又是身无长物,看你的表情实是悲愤绝决之状,所以,我想你大约会因此而再寻短见。同时,我再一回想,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藏身树上便不会发生这场风波。事由我起,我岂能忍心不管。再者,我见你满面正气,年纪也不大,绝不像作恶的人。所以,瞒着父亲和表哥,偷偷追寻到此,果然你已自缢,再要晚到一步,恐怕你已是回生乏术了!”

  说着,站起身来,从马背上拿下一个包袱递给路永坦,同时说道:“时间不早啦,我出来半天了,要赶回去吃早餐,这几件衣服,和一些银子,希望你收下,作为路费,最好早些离开此地,远走他乡,免得叫镖局里的人看到,又要惹出事端。如果你确有意学武,不妨一路寻访,江湖上尽多奇人异士,只要你留心注意,便不会错过。况且你年纪尚小,那些奇人异士也很愿意传授他们的武功。现在已是秋末冬初,天气渐冷,你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路永坦这时也站起身来说道:“小姐的至情盛意,我永远铭感不忘,今后我如果能找到师傅,学会武艺,或者在其它方面,能有所成就时,只要有机会,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图报。至于今后,我必不辜负姑娘盛情,努力上进。请姑娘放心好了。”

  说罢,接过包袱,望着她上了马,替她拉好鞍塾,虽然依依不舍,却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眼看着她,跃马飞驰而去,转眼之间,只剩下一条黑影,渐渐的消逝在晨雾中。

  眼望着一条条,通向四方的大道,在晨光照耀下,现出缕缕的光辉。寒风已失,暖意重生,路永坦这时已把心中满腔的愁绪哀思,愤恨、怒火,抛出脑海,怀着一个有如朝阳般的灿烂辉煌的新希望。面现喜色,心志昂扬,迈开大步,抬起头,挺起胸膛,向着阳光,踏上了新的里程。

  ***

  江南三月,草长莺飞,大地绿意正浓,遍地野花盛开,自然领域中,无限生机。

  因为地理环境,形成中国南船北马的奇特情况。大江以南,雨量较多,以水田为主,为了灌溉方便,水渠纷歧,河道支离,水运便成为最重要的交通脉络,而长江的水运,更是往西南各地往返运货载人的主要路线,所以长江水上,终年帆樯如林,昼夜舟楫不停。

  安庆乃是安徽的首府,也是长江水运的重镇,货物集散要地,商贾云集,舟车拥塞,更是一个三教九流,龙蛇杂处的地方。

  中午时光,正是人们吃饭休息的时候,江边上的悦远楼,是一个比较雅洁的酒馆,因为这家酒馆靠近江边,可以饱览江上风光不算,还因为距离码头不远,出入码头时比较方便。再加上酒馆内打扫得整洁,店小二服务周到,所以每天都是座无虚席。这时,楼上楼下,已然黑压压地坐满了客人,闹闹哄哄得吵的震天响。几个店小二更是穿梭般在各桌间奔走不停,招呼客人,送酒添菜。

  临水靠西一面,坐着一个满脸风尘的少年,独自在靠近窗户,低头下望,一边独自浅斟慢酌,一边浏览江上风景,他正是远走天涯的路永坦。

  离开了洛阳,带着满怀既甜又苦的回忆,经过将近半年的飘泊,顺着长江,踏着脚步,来到了安庆。

  正当他想着心思,慢慢的喝着酒时,一障清脆的歌声传入耳内,歌声甜美却又带点凄凉,隐藏着哀婉声调。

  不由得,使他抬起头,眼光往四下一扫,这才看见,在楼上另一面,靠北边的窗下。一张桌子旁,站着一个少女和一个老头,那少女全身穿着紫色衣裤,头上两侧挽着两个发髻,也用紫色的带子绑着。那老头穿着一袭蓝色长衫。少女低着头唱出歌来,虽然距离稍远看不清全貌,不过从侧影看来,倒也十分姣好。

  而且,看那一老一少,两人的衣装,都很朴实,那少女更是含羞带愧,不像长年在外卖唱的姑娘,一副楚楚可怜的形相,显然出于无奈被逼而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