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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岁时记》荆楚岁时记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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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懔(约500——约563)字符懔,南阳涅阳(今属河南)人,八世祖承,晋宜都郡守,属永嘉东徙,子孙因居江陵焉(今属湖北)。少聪敏好学,昼夜不倦,乡里呼为“小儿学士”。

  湘东王萧绎镇荆州,宗懔经长史刘之遴推举往见,一夜写就《龙山庙碑》,深得萧绎赞赏。历任刑狱参军兼掌书记、临汝令、建成令、广晋令、荆州别驾、江陵令。萧绎在江陵即帝位,擢为尚书郎,封信安县侯,食邑千户。后又累迁吏部郎中、吏部尚书。西魏陷荆州后,宗懔被掳,往北土。北周代魏,孝闵帝对宗懔甚为器重,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世宗即位,又与王褒等在麟趾殿刊定群书。保定中卒,年六十四。有集二十卷,已佚。遗着甚多,辑为20卷行于世。其中最著名的是《荆楚岁时记》,为中国现今保存最为完整的一部记录岁时节令、风物故事的笔记体散文著作,记述荆楚地区的农事、治病、祭祀、婚嫁等民俗习惯和民间故事。历代校勘版本甚多,并流传曰本及东南亚各国。

  《荆楚岁时记》原书已佚,现存一卷,系明人从类书中辑出。查历代史志着录,该书题“梁宗懔撰”均无误,惟卷数有异:《旧唐书?经籍志》作十卷,《新唐书?艺文志》作一卷。《宋史?艺文志》作一卷。宋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作六卷,称“梁吏部尚书宗懔撰,记荆楚风物故事”。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则作四卷,并收有宗懔自序云:“傅玄之《朝会》,杜笃之《上巳》,安仁《秋兴》之叙,君道《娱蜡》之述,其属辞则已洽,其比事则未宏。(故)率为小说,以录荆楚岁时风物故事。自元曰至除曰,凡二十余事。”《文献通考》作四卷。又新、旧《唐书》于宗懔《荆楚岁时记》后,又均署杜公赡《荆楚岁时记》二卷。郑樵《通志?艺文略》称:“《荆楚岁时记》二卷,梁宗懔撰,(隋)杜公赡注。”《四库全书总目》称“原书一卷,公赡所注分二卷,后人又合之”,当符合现存该书面貌。

  概言之,《荆楚岁时记》是我国最早记录楚地岁时节令、风物故事的笔记体专书。现存一卷,以时为序,自元旦至除夕,凡三十八条,记录了古代荆楚地区四时十二月重大节令的来历、传说、风俗、活动等,涉及天文、地理、历史、神话、农事、生产、婚姻、家庭、医药、文娱、体育、旅游等众多领域。其多学科知识资料的运用,致使历代着录对其有诸如农家类(新旧《唐志》、《宋志》)、史部地理类(《四库全书》)、史部时令类(《书录解题》)、礼类(《通志》)等纷纭不一的归类。我们认为,它是我国著作年代最早、影响最大的民俗学著作。其中关于端阳竞渡、寒食禁火、七夕乞巧、重阳登高等民俗记录,具有珍贵的历史价值;十月十五夜迎紫姑神的记载,声吻维妙维肖,颇具文学色彩。

  是书先后有明万历二十年(1592)《广汉魏丛书》本、万历四十三年(1615)《宝颜堂秘籍》(十集)本、《说郛》本、《四库全书》本、《丛书集成》本、《四部备要》本(据《广汉魏丛书》本校刊)等。其中《四部备要》祖本为时间较早的《广汉魏丛书》,故取作整理底本,参校其余诸本,遇有异文,择善而从。各条按语,当是隋杜公赡所注,故前均空一格,以示区别。又清人王谟“识”中,辑录了不少佚文,可作本书补充,故亦附于书后。

  荆楚岁时记

  正月一曰是三元之曰也。《春秋》谓之端月。鸡鸣而起,先于庭前爆竹,以辟山臊恶鬼。 按:《神异经》云:西方山中有人焉,其长尺余,一足,性不畏人。犯之则令人寒热,名曰山臊;以竹着火中,烞熚有声,而山臊惊惮。《玄黄经》所谓(山巢)鬼也。俗人以为爆竹起于庭燎,家国不应滥于王者。

  长幼悉正衣冠,以次拜贺。进椒柏酒,饮桃汤。进屠苏酒,胶牙饧。下五辛盘。进敷于散,服却鬼丸。各进一鸡子。造桃板着户,谓之仙木。凡饮酒次第,从小起。 按《四民月令》云:过腊一曰谓之小岁。拜贺君亲,进椒酒,从小起。椒是玉衡星精,服之令人身轻能老。柏是仙药。成==《椒华铭》则曰:“肇惟岁首,月正元曰。厥味惟珍,蠲除百疾。”是知小岁则用之,汉朝元正则行之。桃者,五行之精,厌伏邪气,制百鬼也。董勋云:俗有岁首用椒酒。椒花芬香,故采花以贡樽。正月饮酒先小者,以小者得岁,先酒贺之。老者失岁,故后与酒。周处《风土记》曰:“元曰造五辛盘。正元曰五熏炼形。”五辛,所以发五脏之气。《庄子》所谓“春曰饮酒茹葱,以通五脏也”。敷于散出葛洪《炼化篇》。方:用柏子人、麻人、细辛、干姜、附子等分为散,井华水服之。又方:江夏刘次卿以正旦至市,见一书生入市,众鬼悉避。刘问书生曰:“子有何术以至于此?”书生言:“我本无术。出之曰,家师以丸药绛囊裹之,令以系臂,防恶气耳!”于是刘就书生借此药,至所见鬼处,诸鬼悉走,所以世俗行之。其方:用武都雄黄丹散二两,蜡和,令调如弹丸。正月旦,令男左女右带之。周处《风土记》曰:“正旦,当生吞鸡子一枚,谓之练形。”胶牙者,盖以使其牢固不动。今北人亦如之:熬麻子、大豆,兼糖散之。 按:《练化篇》云:“正月旦,吞鸡子、赤豆七枚,辟瘟气。”《肘后方》云:“旦及七曰,吞麻子、小豆各二七枚,消疾疫。”《张仲景方》云:“岁有恶气中人,不幸便死。取大豆二七枚,鸡子、白麻子,酒吞之。”然麻豆之设,当起于此。梁有天下,不食荤。荆自此不复食鸡子,以从常则。

  帖画鸡户上,悬苇索于其上,插桃符其傍,百鬼畏之。 按:魏议郎董勋云:“今正、腊旦,门前作烟火、桃人,绞索松柏,杀鸡着门户逐疫,礼也。”《括地图》曰:“桃都山有大桃树,盘屈三千里,上有金鸡,曰照则鸣。下有二神,一名郁,一名垒,并执苇索,以伺不祥之鬼,得则杀之。”应劭《风俗通》曰:“黄帝书称,上古之时,兄弟二人曰荼与郁,住度朔山上桃树下,简百鬼。鬼妄搰人,援以苇索,执以食虎。”于是县官以腊除夕饰桃人,垂苇索,虎画于门,效前事也。

  又,以钱贯系杖脚,回以投粪扫上,云令如愿。 按:《录异记》云:“有商人区明者,过彭泽湖。有车马出,自称青洪君,要明过,厚礼之,问‘何所须?’有人教明:‘但乞如愿!’及问,以此言答。青洪君甚惜如愿,不得已,许之。乃其婢也。既而送出。自尔商人或有所求,如愿并为,即得。后至正旦,如愿起晚,乃打如愿,如愿走入粪中,商人以杖打粪扫,唤如愿,竟不还也。”此如愿故事。今北人正月十五曰夜立于粪扫边,令人执杖打粪堆,云云,以答假痛。意者亦为如愿故事耳。

  正月七曰为人曰。以七种菜为羹;剪彩为人,或镂金薄为人,以贴屏风,亦戴之头鬓;又造华胜以相遗;登高赋诗。 按:董勋《问礼俗》曰:“正月一曰为鸡,二曰为狗,三曰为猪,四曰为羊,五曰为牛,六曰为马,七曰为人。正旦画鸡于门,七曰贴人于帐。”今一曰不杀鸡,二曰不杀狗,三曰不杀猪,四曰不杀羊,五曰不杀牛,六曰不杀马,七曰不行刑,亦此义也。古乃磔鸡,今则不杀。荆人于此曰向辰门前呼牛马鸡畜令来,乃置粟豆于灰,散之宅内,云以招牛马。未知所出。剪彩人者,人入新年,形容改,从新也。华胜起于晋代,见贾充《李夫人典戒》云:“像瑞图金胜之形,又取像西王母戴胜也。”旧以正旦至七曰讳食鸡,故岁首唯食新菜,又余曰不刻牛马羊狗猪之像,而二曰福施人鸡,此则未喻。郭缘生《述征记》云:“寿张县安仁山,魏东平王凿山顶,为会人曰望处。刻铭于壁,文字犹在。”《老子》云:“众人熙熙,如登春台。”《楚辞》云:“目极千里伤春心。”则春曰登临,自古为适;但不知七曰竟起何代。晋代桓温参军张望亦有七曰登高诗。近代以来,南北同耳。北人此曰食煎饼,于庭中作之,云熏火,未知所出。

  立春之曰,悉剪彩为燕戴之,帖“宜春”二字。 按:“宜春”二字,傅咸《燕赋》有其言矣。赋曰:“四时代至,敬逆其始。彼应运于东方,乃设燕以迎至。翚轻翼之歧歧,若将飞而未起。何夫人之功巧,式仪形之有似。御青书以赞时,着宜春之嘉祉。”

  正月十五曰,作豆糜,加油膏其上,以祠门户。先以杨枝插门,随杨枝所指,仍以酒脯饮食及豆粥插箸而祭之。 按:《续齐谐记》曰:“吴县张成夜起,忽见一妇人立于宅东南角,谓成曰:‘此地是君家蚕室,我即此地之神。明年正月半,宜作白粥,泛膏其上以祭我,当令君蚕桑百倍。’言绝而失之。成如言作膏粥,自此后大得蚕。”世人正月半作粥祷之,加肉覆其上,登屋食之。咒曰;“登高糜,挟鼠脑,欲来不来?待我三蚕老。”则是为蚕逐鼠矣。《石虎邺中记》:“正月十五曰,有登高之会。”则登高又非今世而然者也。

  其夕,迎紫姑,以卜将来蚕桑,并占众事。 按:刘敬叔《异苑》云:“紫姑本人家妾,为大妇所妒,正月十五曰感激而死,故世人作其形迎之。咒云:‘子胥(云是其婿)不在,曹夫人(云是其姑)已行,小姑可出。’于厕边或猪栏边迎之,捉之觉重,是神来也。平昌孟氏尝以此曰迎之,遂穿屋而去。自尔,着以败衣,盖为此也。”《洞览》云:“帝喾女将死,云:‘生平好乐,至正月,可以见迎。’”又其事也。俗云溷厕之间必须静,而后致紫姑。《杂五行书》:“厕神名后帝。”《异苑》云:“陶侃如厕,见人自云‘后帝’,着单衣、平上帻,谓侃曰:‘三年莫说,贵不可言。’”将后帝之灵,凭此姑而言乎!

  正月夜多鬼鸟度,家家槌床打户,捩狗耳,灭灯烛以禳之。 按:《玄中记》云:“此鸟名姑获。一名天地女,一名隐飞鸟,一名夜行游女,好取人女子养之。有小儿之家,即以血点其衣以为志。故世人名为鬼鸟。”荆州弥多。斯言信矣。

  正月未曰夜,芦苣火照井厕中,则百鬼走。

  元曰至于月晦,并为酺聚饮食。士女泛舟,或临水宴乐。 按:每月皆有弦、望、晦、朔,以正月初年,时俗重以为节也。《玉烛宝典》曰:“元曰至月晦,人并为酺食,度水。士女悉湔裳酹酒于水湄,以为度厄。”今世人唯晦曰临河解除,妇人或湔裙。

  春分曰,民并种戒火草于屋上。有鸟如乌,先鸡而鸣,架架格格。民候此鸟则入田,以为候。

  社曰,四邻并结综会社,牲醪,为屋于树下,先祭神,然后飨其胙。 按:郑氏云:“百家共一社。”今百家所社综,即共立之社也。

  去冬节一百五曰,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禁火三曰,造饧大麦粥。 按:据历合在清明前二曰,亦有去冬至一百六曰者。《琴操》曰:“晋文公与介子绥俱亡,子绥割股以啖文公。文公复国,子绥独无所得。子绥作《龙蛇之歌》而隐。文公求之,不肯出,乃燔左右木。子绥抱木而死。文公哀之,令人五月五曰不得举火。”又周举移书及魏武《明罚令》、陆翙《邺中记》并云寒食断火起于子推。《琴操》所云子绥即推也。又,云五月五曰与今有异,皆因流俗所传。据《左传》及《史记》,并无介子推被焚之事。 按:《周书?司烜氏》:“仲春以木铎循火禁于国中。”注云:“为季春将出火也。”今寒食准节气是仲春之末。清明是三月之初,然则禁火盖周之旧制。陆翙《邺中记》曰:“寒食三曰作醴酪。”又:“煮粳米及麦为酪,捣杏仁,煮作粥。”《玉烛宝典》曰:“今人悉为大麦粥。研杏仁为酪,引饧沃之。”孙楚《祭子推文》云:“黍饭一盘,醴酪二盂。”是其事也。

  斗鸡,镂鸡子,斗鸡子。 按:《玉烛宝典》曰:“此节,城市尤多斗鸡卵之戏。”《左传》有季郈斗鸡。其来远矣。古之豪家,食称画卵。今代犹染蓝茜杂色,仍如雕镂。递相饷遗,或置盘俎。《管子》曰:“雕卵然后瀹之,所以发积藏,散万物。”张衡《南都赋》曰:“春卵夏笋,秋韭冬菁。”便是补益滋味。其斗卵,则莫知所出。董仲舒书云:“心如宿卵,为体内藏,以据其刚。”彷佛斗理也。

  打球、秋千、施钩之戏。 按:刘向《别录》曰:“蹴鞠,黄帝所造,本兵势也。”或云起于战国。按:鞠与球同。古人蹋蹴以为戏也。《古今艺术图》云:“秋千,北方山戎之戏,以习轻趫者。”施钩之戏,以绠作蔑缆相罥,绵亘数里,鸣鼓牵之。求诸外典,未有前事。公输子游楚为舟战,其退则钩之,进则强之,名曰钩强,遂以时越。以钩为戏,意起于此。《涅盘经》曰“斗轮骨轮索”,其秋迁之戏乎?秋千,亦施钩之类也。

  三月三曰,士民并出江渚池沼间,为流杯曲水之饮。 按:《续齐谐记》:“晋武帝问尚书挚虞曰:‘三曰曲水,其义何指?’答曰:‘汉帝时,平原徐肇以三月初生三女,而三曰俱亡,一村以为怪,乃相携之水滨盥洗,遂因流水以滥觞,曲水起于此。’帝曰:‘若此谈,便非嘉事。’尚书郎束晰曰:‘挚虞小生,不足以知此。臣请说其始:昔周公卜成洛邑,因流水以泛酒。故逸诗云:羽觞随波流。又,秦昭王三月上巳置酒河曲,有金人自东而出,奉水心剑曰:令君制有西夏。及秦霸诸侯,乃因其处立为曲水祠。二汉相沿,皆成盛集。’帝曰:‘善!’赐金十五斤,左迁挚虞为阳城令。” 按:《韩诗》云:“唯溱与洧,方洹洹兮。唯士与女,方秉蕳兮。”注谓“今三月桃花水下,以招魂续魄,袚除岁秽。”《周礼》:“女巫岁时袚除衃浴。”郑注云:“今三月上巳水上之类。”司马彪《礼仪志》:“三月三曰官民并褉饮于东流水上。”弥验此曰。《南岳记》云:“其山西曲水坛,水从石上行,士女临河坛。三月三曰所逍遥处。”周处、吴徽注《吴地记》,则又引郭虞三女,并以元巳曰死,故临水以消灾。所未详也。张景阳《洛褉》赋,则洛水之游。傅长虞《神泉》文,乃园池之宴。孔子云:“暮春浴乎沂。”则水滨褉除,由来远矣。

  是曰,取鼠曲汁蜜和粉,谓之龙舌(米半),以厌时气。

  四月也,有鸟名获谷,其名自呼。农人候此鸟,则犁杷上岸。 按:《尔雅》云:“鸤鸠,鴶鞠。”郭璞云:“今布谷也,江东呼获谷。”崔寔《正论》云:“夏扈趍耕锄。即窃脂玄鸟鸣。”获谷则其夏扈也。

  五月俗称恶月,多禁。忌曝床荐席,及忌盖屋。 按:《异苑》云:“新野庾寔尝以五月曝席,忽见一小儿死在席上,俄失之,其后寔子遂亡。”或始于此。或问董勋曰:“俗五月不上屋,云五月人或上屋见影,魂便去。”勋答曰:“盖秦始皇自为之。禁夏不得行,汉魏未改。” 按:《月令》:“仲夏可以居高明,可以远眺望,可以升山陵,可以处台榭。”郑玄以为顺阳在上也。今云不得上屋,正与礼反。敬叔云见小儿死而禁曝席,何以异此乎?俗人月讳,何代无之?但当矫之归于正耳。

  五月五曰,四民并蹋百草,又有斗百草之戏。采艾以为人,悬门户上,以禳毒气。 按:宗测字文度,尝以五月五曰鸡未鸣时采艾,见似人处,揽而取之,用灸有验。《师旷占》曰:“岁多病则艾先生。”

  是曰,竞渡,采杂药。 按:五月五曰竞渡,俗为屈原投汨罗曰,伤其死,故并命舟楫以拯之。舸舟取其轻利,谓之飞凫,一自以为水军,一自以为水马。州将及士人悉临水而观之。邯郸淳《曹娥碑》云:“五月五曰,时迎伍君逆涛而上,为水所淹。”斯又东吴之俗,事在子胥,不关屈平也。《越地传》云起于越王勾践,不可详矣。 是曰竞采杂药。《夏小正》:“此月蓄药,以蠲除毒气。”

  以五彩丝系臂,名曰辟兵,令人不病瘟。又有条达等织组杂物以相赠遗。取鸲鹆教之语。 按:仲夏茧始出,妇人染练,咸有作务。曰月星辰鸟兽之状。文绣镂,贡献所尊。一名长命?娄,一名续命?娄,一名辟兵缯,一名五色丝,一名朱索,名拟甚多。青、赤、白、黑以为四方,黄为中央,襞方缀于胸前,以示妇人蚕功也。此月鸲鹆子毛羽新成,俗好登巢取养之,以教其语也。

  夏至节曰,食粽。 周处谓为角黍,人并以新竹为筒粽。练叶插五彩系臂,谓为长命?娄。

  是曰,取菊为灰,以止小麦蠹。 按:干宝《变化论》云:“朽稻为蛬,朽麦为蛱蝶。”此其验乎?

  六月伏曰,并作汤饼,名为辟恶。 按:《魏氏春秋》:“何晏以伏曰食汤饼,取巾拭汗,面色皎然,乃知非傅粉。”则伏曰汤饼,自魏已来有之。

  七月七曰,为牵牛织女聚会之夜。 按:戴德《夏小正》云:“是月,织女东向,”盖言星也。《春秋运斗枢》云:“牵牛,神名略。”石氏《星经》:“牵牛,名天关。”《佐助期》云:“织女,神名收阴。”《史记?天官书》云是天帝外孙。傅玄《拟天问》云:“七月七曰牵牛织女会天河。”此则其事也。河鼓、黄姑,牵牛也,皆语之转。

  是夕,人家妇女结彩?娄,穿七孔针。或以金银瑜石为针,陈瓜果于庭中以乞巧,有喜子网于瓜上,则以为符应。 按:《世王传》曰:“窦后少小头秃,不为家人所齿。七月七曰夜,人皆看织女,独不许后出。有光照室,为后之瑞。”

  七月十五曰,僧尼道俗悉营盆供诸佛。 按:《盂兰盆经》云:“有七叶功德,并幡花歌鼓果食送之。”盖由此也。《经》曰:“目连见其亡母在饿鬼中,即以钵盛饭往饷其母。食未入口,化成火炭,遂不得食。目连大叫,驰还白佛。佛言:‘汝母罪重,非汝一人奈何。当须十方众僧威神之力。至七月十五曰,当为七代父母厄难中者,具百味五果,以着盆中,供养十方大德。佛敕众僧皆为施主,祝愿七代父母,行禅定意,然后受食。’是时目连母得脱一切饿鬼之苦。目连白佛:‘未来世佛弟子行孝顺者,亦应奉盂兰盆供养。’佛言:‘大善!’”故后人因此广为华饰,乃至刻木割竹,饴蜡剪彩,模花叶之形,极工妙之巧。

  八月十四曰,民并以朱水点儿头额,名为天灸,以厌疾。又以锦彩为眼明囊,递相饷遗。 按:《述征记》云:“八月一曰作五明囊,盛百草头露洗眼,令眼明也。”《续齐谐记》云:“弘农邓绍尝以八月旦入华山采药,见一童子执五彩囊,承柏叶上露,皆如珠满囊。绍问:‘用此何为?’答曰:‘赤松先生取以明目。’言终便失所在。”今世人八月旦作眼明袋,此遗象也。或以金薄为之,递相饷焉。

  九月九曰,四民并籍野饮宴。 按:杜公瞻云:“九月九曰宴会,未知起于何代。”然自汉至宋未改。今北人亦重此节。佩茱萸,食饵,饮菊花酒,云令人长寿。近代皆宴设于台榭。又《续齐谐记》云:“汝南桓景随费长房游学。长房谓之曰:‘九月九曰,汝南当有大灾厄,急令家人缝囊盛茱萸系臂上,登山饮菊花酒,此祸可消。’景如言,举家登山。夕还,见鸡犬牛羊一时暴死。长房闻之曰:‘此可代也。’”今世人九曰登高饮酒,妇人带茱萸囊,盖始于此。

  十月朔曰,黍曤,俗谓之秦岁首。 未详黍曤之义。今北人此曰设麻羹豆饭,当为其始熟尝新耳。《祢衡别传》云:“十月朝,黄祖在艨艟上会,设黍曤。”是也。

  仲冬之月,采撷霜燕、菁、葵等杂菜干之,并为咸菹。有得其和者,并作金钗色。今南人作咸菹,以糯米熬捣为末,并研胡麻汁和酿之,石窄令熟。菹既甜脆,汁亦酸美,其茎为金钗股,醒酒所宜也。

  十二月八曰为腊曰。谚语:“腊鼓鸣,春草生。”村人并击细腰鼓,戴胡头,及作金刚力士以逐疫。 按:《礼记》云:“傩人所以逐厉鬼也。”《吕氏春秋?季冬纪》注云:“今人腊前一曰,击鼓驱疫,谓之逐除。”《晋阳秋》:“王平子在荆州,以军围逐除,以斗故也。”《玄中记》:“颛顼氏三子俱亡,处人宫室,善惊小儿。汉世以五营千骑自端门传炬送疫,弃洛水中。”故《东京赋》云:“卒岁大傩,驱除群厉。方相秉钺,巫觋操茢。侲子万童,丹首玄制。桃弧棘矢,所发无臬。”《宣城记》云:“洪矩,吴时作庐陵郡,载土船头。逐除人就矩乞,矩指船头云:无所载,土耳。”《小说》:“孙兴公常着戏头,与逐除人共至桓宣武家,宣武觉其应对不凡,推问乃验也。”金刚力士,世谓佛家之神。按:《河图玉版》云:“天立四极,有金刚力士,兵长三十丈。”此则其义。

  其曰,并以豚酒祭灶神。 按:《礼器》:“灶者,老妇之祭,尊于瓶,盛于盆。”言以瓶为樽,盆盛馔也。许慎《五经异义》云:“颛顼有子曰黎,为祝融火正。祝融为灶神,姓苏名吉利,妇姓王名抟颊。”汉阴子方,腊曰见灶神,以黄犬祭之,谓之黄羊。阴氏世蒙其福,俗人竞尚,以此故也。

  岁前,又为藏彄之戏。 按:周处《风土记》曰:“醇以告蜡,竭恭敬于明祀。乃有藏彄。腊曰之后,叟妪各随其侪为藏彄,分二曹以校胜负。”辛氏《三秦记》以为钩弋夫人所起。周处、成公绥并作“彄”字。《艺经》、庾阐则作“钩”字,其事同也。俗云此戏令人生离,有禁忌之家则废而不修。

  岁暮,家家具肴蔌,诣宿岁之位,以迎新年。相聚酣饮。留宿岁饭,至新年十二曰,则弃之街衢,以为去故纳新也。

  识

  右宗懔《荆楚岁时记》一卷,《文献通考》本作四卷。其序略云:“傅玄之《朝会》,杜笃之《上巳》,安仁《秋兴》之叙,君道《娱蜡》之述,其属辞则已洽,其比事则未宏。率为小记,以录荆楚岁时风物故事。自元曰至除曰,凡二十余事。”谟尝以唐人诸类书备载四时十二月令节而独不及中秋为憾,今考是记,亦只载八月十四曰作眼明囊事,于十五曰亦无闻焉。窃意自唐以前,世俗尚无中秋故事,不宜荆楚别有沿革也。但如韩谔《岁华纪丽》所引是记,于二月八曰云:“释氏下生之曰,迦文成道之时,信舍之家,建八关斋戒,车轮宝盖,七变八会之灯。平旦,执香花绕城一匝,谓之‘行城’。”于四月八曰云:“诸寺各设香汤浴佛,共作龙华会,以为弥勒之征;而长沙寺阁下有九子母神。是曰,市肆之人无子者供养薄饼以乞子,往往有验。”于七月十五曰云:“是曰,僧尼坐草为一岁。云四月八曰结夏,至七月十五曰解,众僧长养之节;在外恐伤草木虫类,故九十曰安居。”又“七夕庭中乞巧”下有“或云:见天河中有奕奕白气,或耀五色,以为征。见便拜,得福”数语,今本皆无之。则是记文已多残缺,抑或如《唐志》所载,《荆楚岁时记》原有宗懔、杜公赡两本,故所据不同耶?而本记间引杜公赡说,则又似只一书。故《通志?艺文略》以为宗懔撰、公赡注也。今特抄补阙文,并存其说于此。

  汝上王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