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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的少年》此间的少年(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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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朱是说朱聪,令狐冲他们班的指导员。在梁发心里令狐冲实在什么都不是,无权站在比他高的地方指手画脚。事实上也是这样,梁发只是把这个事实告诉他。

  “是是是。”一帮闲人扔下令狐冲,跟着梁发往外面走,“等老朱决定怎么分。”

  梁发此时不能不说很有点恶意的快感,他在门边不屑地瞟了令狐冲一眼:“你算什么?”

  “狐假虎威”这个词忽然跳进了令狐冲的脑袋,以一种不可阻挡的姿势冲破了令狐冲脑袋里的昏昏噩噩。令狐冲恍然大悟地发现别人根本就没把他看成什么,他这个小班长完全是自作自受,活儿干得好是他应该做的,活儿干砸了是他应该挨骂。

  他仿佛一条小狐狸,带着一只虎皮帽子就跳了出来。可是不幸被明眼人看出了他藏在背后的小尾巴,于是人家摘下他的虎皮帽子拿一只擀面杖敲打他的脑袋。

  梁发就是这个敲打他脑袋的人。梁发很高兴能找这个机会刺一刺令狐冲,告诉他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令狐冲不是一只真的老虎,所以梁发打了他他还不能回咬。

  “你算什么?”

  令狐冲什么也算不上。

  梁发其实是对的,令狐冲没本事咬他。但是梁发自己不是一只戴虎皮帽子的狐狸,他不能理解那一刻令狐冲的感受――他虽然是只没本事的狐狸,可是棒子打在他的头上,他也会痛的。难道他是一只“不算什么”的小狐狸他就该被打脑袋么?

  不过世界上无数的人在敲打别人的时候都不曾考虑别人的感受,所以梁发做得也许不算太过分。

  梁发大大咧咧拉开了门要出去,就听见令狐冲在他背后说:“等一下。”

  梁发回头,看见令狐冲从口袋里拿出那三张票, 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票你们拿走,要怎么分你们怎么分,找谁都行,”令狐冲扫视一周,“票我不要,事情我不管。”

  陆大有劳德诺他们都愣住了。确实,令狐冲没什么权力管他们,可是令狐冲也没什么义务帮班里做事。原本双方留一点余地,现在令狐冲拍拍手耸耸肩――一拍两散。

  梁发眼角在票上扫了一下:“谁乐意管谁管。”他这就准备出去了。

  令狐冲说:“我不乐意。”

  随后令狐冲拍拍屁股起身,擦着梁发的肩膀出去了,走得比梁发还快。几张票被他走动的风带起来飘落到地上,令狐冲正眼都没有看一下。

  令狐冲出去的时候咬着牙,牙齿间能磨碎一粒铁砂。

  朱聪冷不丁被冲出来的令狐冲撞了,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跟谁拼命啊?”

  朱聪再小心往屋子里一瞅,只见杨康操着一把雪亮的板刀,整整一屋子人围站在那里没一个说话的。朱聪顿时就感到了杀气:“完蛋,这怎么还搞出群殴械斗来了?”

  朱聪那时候刚刚走到门口。快到校庆了,他跑去探望班上的学生,可是刚一走近令狐冲他们屋门口就听见里面动静不小。按照朱聪的感觉,这时候宿舍能围那么多人,不是酗酒就是拱猪,这最危险的莫不是学生运动?朱聪刚准备支楞耳朵听听壁脚,就看见令狐冲窜了出来。

  “朱老师。”令狐冲愣了一下,打个招呼。

  “同学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朱聪虽然怕,但是觉得他这为人师表的实在不能不挺身而出,只好奋起勇气拦在令狐冲前面。按照朱聪的想法,这毫无疑问是杨康追砍令狐冲,令狐冲从宿舍里逃出来了。

  偏偏杨康没眼色地操着刀就过去了。朱聪这次可真的急了,自己也小退半步:“你要干什么?令狐冲你快走。”

  杨康把板刀和小葱都往门口的书架上一扔,先笑容灿烂地和朱聪打个招呼:“哟,朱老师。”然后探了半个身子对外面喊:“喂,老二,你眼镜可没带。”令狐冲是个大近视,刚才气宇轩昂地走了,手边的眼镜也忘了拿。

  等他喊完令狐冲早大步下楼去了,杨康这才注意到朱聪模样古怪:“朱老师您……”

  看着杨康双颊带笑双目有神,朱聪有点迷惑。他看看书架上的板刀,再看看杨康,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说:“刀不错……”

  杨康这才明白过来,急忙解释说:“吃饭的家伙……”

  再想想,杨康还是觉得这话有问题,无数豪杰强人都把自己的宝刀称为吃饭的家伙。于是杨康又解释:“其实是吃面的家伙……”

  说罢杨康咚咚咚的剁葱给朱聪看,说:“这么用的。”然后拿刀往陆大有的脖子上比一比:“不是那么用的。”

  朱聪悬了老半天的心肝脾肺肾这才落回原处。所有的指导员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学生运动和打架斗殴,偏偏汴大从来也不缺少为了半两米饭能和食堂大师傅挥舞老拳的英雄汉子。所以当初体育教研组主任张三丰说我们弘扬传统体育开设少林长拳这门课吧?下面的体育老师宋远桥第一个说不行,要是学生都练出来了,你以为校警队侯通海他们还制得住学生?张三丰想想也是,所以苦心孤诣研究了很多年,发明了太极拳,名义上说以慢打快,实际上校园安全的考虑还更多一些。

  朱聪总算恢复了几分指导员的风采。方步放开,慢慢走到桌子边坐下说:“大家怎么在这里?”

  “分票呢,”陆大有说,“大家搞不清楚怎么分校庆晚会的票。”

  朱聪四周看看,包括刚才眉毛飞上天去的梁发都微笑点头:“是是,分票呢,讨论一下。”

  “分票你们可以抓阄啊,抓阄不就简单了。”

  陆大有瞅瞅梁发,这次梁发左看看右看看,上看屋顶下看水泥地,就是不说话。而一边的施戴子抱起杂志半遮面,脸都只能看见半张。谁也不好怀疑朱聪的构思,朱聪可是只真老虎。

  “我去做阄。十九个,三个有,十六个没有,大家抽一下就得了,”陆大有说。

  周围一片嗯嗯呀呀说那抓阄吧抓阄吧,好啊好啊陆大有做我们抓,看来都没有新的奇思妙想了,陆大有低头写票。门吱呀一声开了,令狐冲进来,正看见一帮人都老实了,一个轮一个地抓阄。他在桌上摸了眼镜,转身给朱聪点个头就出去了。

  门口似乎传来他冷冷地一哼。

  朱聪是个很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