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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斋古今黈》卷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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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晉書天文志儀象云。洛書甄曜度、春秋考異郵皆言。周天一百七萬一千里。陸續云。天東南西北徑三十五萬七千里。此言周三徑一也。攷之徑一不啻周三。率周百四十二而徑四十五。則天徑三十二萬九千四百一里一百二十二步二尺二寸一分七十一分分之十。又引周禮地中之說。以土圭句股法入之。得天徑十六萬二千七百八十八里六十一步四尺七寸二分。以減于甄曜度、考異郵之數。餘一十六萬六千六百一十三里有奇。或以問李子曰。以土圭法校之甄曜度、考異郵。其數曾不及半。是何二說相懸如是之賒邪。曰。此蓋甄曜度、考異郵之數。自天之極際言之。土圭之數。自黃道言之。天包地外。地處天中。日月又居天地兩閒。故其數當半天徑也。而猶有不合者。不容不合。特算家大率言之。易曰。日月麗乎天。百穀草木麗乎土。說者謂麗為附。然日月之麗乎天。非若百穀草木之麗乎土也。亦本乎天者親上云耳。故邵康節解離麗之麗。不取舊說。但謂文彩著見之義。

  又晉書天文志云。傳說一星。在尾後。主章祝巫官。傳、從人從專。音直攣反。說、讀如字。而莊子云。傅說得之。以騎箕尾。則傅、從人從尃。說、讀如說音。是為殷相之名。而不取傳說之義。然晉志言此星在尾後。則實當箕、尾之閒。而復云主章祝巫官。何也。豈莊周之言。與此各自為說。不相本耶。博聞君子。當有以辨之。

  呂氏春秋。荊有佽飛。得寶劍於于越。高誘註云。吴邑也。荀子勸學篇。于越、夷貊之子。生而同聲。長而異俗。教使之然也。楊倞注云。于越猶言吴越。且引高誘為據。予按春秋定公五年。於越入吴。杜預曰。於、發聲也。孔穎達以為越是南夷。夷言有此發聲。史官或正其名。或從其俗。史異辭。無義例。公羊傳則曰。於越者、未能以其名通也。越者、能以其名通也。何休注曰。越人自名於越。君子名之曰越。赤狄以赤進者。狄於北方總名。赤者其別。與越異也。吴新憂。中國士卒罷敝而入之。疾罪重。故謂之於越。范寧曰。舊說於越。夷言也。春秋即其所以自稱者書之。見其不能慕中國。故以本俗名自通。攷數家之說。雖有小異。然皆以於越與越同為一國。呂氏及荀卿子所言于越。正指於越耳。于於二字。音聲小別。義理無殊。自不得以于為一國、越為一國也。今高誘乃以于越為吴邑。楊倞又以于越為兩國。何陋如之。誘誤走者也。若倞者。真類夫隨人誤走。而又呼他人使隨己而東西也。大抵于越與句吴本皆夷語。即漸就簡而入于華耳。此亦豈有難曉之理哉。于越之說。錯謬已如此。市本荀子書。又以于字作干。魚魯虛虎之舛。晚生後進。何所適從。

  前漢西域傳云。玉門、陽關出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自車師前王庭隨北山。波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師古曰。波河、循河也。音彼義反。黈曰。此義是而音非。波止當如字讀之。波之為言。自有循順之意。今人言循河而行者。皆謂之邊河。波河之語與邊河政同。又云。出陽關。自近者始。曰婼羌。去長安六千三百里。辟在西南。不當孔道。師古曰。孔道者、穿山險而為道。猶今言穴徑耳。此又誤矣。孔道止謂大道也。前言辟在西南。故後言不當大道。若言不當穴徑。是何說之怪耶。故其下又言西北至鄯善。則知鄯善正當大道耳。

  古詩三百五篇。皆可聲之琴瑟。口詠其辭。而以琴瑟和之。所謂弦歌也。古人讀詩者皆然。使今學者。能仿佛於古人。則人心近正。庶幾詩樂之猶可復也。鄉聞東平一士人家蓄琴譜一編。四詩悉備。兵燼以來。不知存否。愚嘗有意試擬補一二編。顧不深解音律。故又不敢妄為之。晦庵有言。古人言必引詩。蓋取於嗟歎詠歌。優游厭飫。有以感發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證此之義而已。又曰。反覆詠歌之閒。意味深長。義理通暢。使人心融神會。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則引詩之助與為多焉。晦庵言引詩者猶當嗟歎詠歌之。況讀之者乎。

  石林過庭錄經史辨疑云。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牆所以扞外。正牆面而立。謂其背治內之道。反而面乎外也。治曰。此說非是。牆面祇謂無所見耳。又何限乎內外之閒哉。

  晉郗超之郗。則讀如綌音。郄詵之郄。則讀如絺音。今人不復別白。皆從綺逆反。大謬也。予兒時讀李翰蒙求。先生傳授。皆讀郗作郤。長大來始悟其錯。俗又讀郗作客。可笑。

  莊子齊物論。夫隨其成心而師之。誰獨且無師乎。奚必知代而心自取者有之。愚者與有焉。治曰。知、讀從智。代、交也。而、汝也。謂人人各自有師。何必智交于汝心。然後自取而始有之。故雖愚蒙之人亦有成心。可隨而師之也。成心者、呂惠卿所謂吾所受于天而無所虧者也。

  李益鸛雀樓詩。事去千年猶恨速。愁來一日即知長。魯直初至葉縣詩云。千年往事如飛鳥。一日傾愁對夕陽。全用李句。然其意不逮李遠矣。

  東坡謂梁昭明不取淵明閒情賦。以為小兒強解事。閒情一賦。雖可以見淵明所寓。然昭明不取。亦未足以損淵明之高致。東坡以昭明為強解事。予以東坡為強生事。

  楊誠齋詩。句句入理。予尤愛其送子一聯云。好官難得忙不得。好人難做須著力。著力處政是聖賢階級。若夫淺丈夫少有異于人。必責十百之效于外。一不我應。悻悻然以舉世為不知己。方扼腕之不暇。顧肯著力于仁矣乎。故終身不能為好人。

  世俗有孤負之語。孤謂無以酬對。負謂有所虧欠。而俚俗變孤為辜。辜自訓罪。乃以同孤負之孤。大無義理。

  郭璞客傲云。不塵不冥。不驪不騂。驪當作犁。然莊子有牝馬驪牛三之語。則驪字亦通。又左芬離思賦。親辰尋因。同押。古文雖不拘於聲病。然上平之親、下平之侵未有協用者。尋當作循。

  左傳。莊公七年。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杜氏解如為而。晉書禮志載成帝納皇后杜氏。舉晏桓子語。夫婦所生若如人。然左氏實作若而人。因知而如二字。古語相通。俗謂如今又謂而今。亦當本古語云然。

  五福六極。皆指人事言之。晉五行志說凶短折。則謂人殤曰凶。禽獸曰短。草木曰折。推原箕子之意。寧復有此。若福極之事。兼飛走草木而言之。則夫五福之中。若富與攸好德。六極之中。若憂與貧。豈飛走草木。亦有是耶。

  東坡有老饕賦。前後皆說飲食。按左傳文十八年云。縉雲氏有不才子。貪于飲食。冒于貨賄。天下之民謂之饕餐。說者皆曰。貪財為饕。貪食為餮。然則東坡此賦當云老餮。不當云老饕。

  劉歆說三統曆術。配合易與春秋。此所謂言及于數。吾無取焉。夫易載天地萬物之變。以明著吉凶悔吝之象。春秋褒善貶惡。代天子賞罰。以垂法于後世。至于章蔀發斂之術。則羲和氏實掌之。而歆乃一一相偶。是亦好異者矣。且易有卦有爻。其二篇之策。當期之日。猶得以強論之。夫所謂春秋者。屬辭比事之書。與數學了不相干。而亦胡為妄取曆算。一一而偶之哉。班固不明此理。不敢削去。千古而下。又無為辨之者。深可恨也。

  后稷、摯、堯、契四人。同為帝嚳高辛氏之子。契則十三葉而得湯。稷則十四葉而得文王。然夏之世。歷四五百年。而商之世。又歷五六百年。計千餘年而文王始生。若以代數較之。文王之于湯。但不及一葉耳。是則殷之先一何夭。周之先一何壽乎。此為甚可疑者。前志必有脫誤。

  鍾言撞。鼓亦得言撞。見前漢西域傳。龜茲王絳賓。樂漢制度。歸其國。出入傳呼。撞鍾鼓。

  五經中。詩最難讀。以音釋參糅故也。教讀者當專從毛。不得已當從鄭。何者。師傳以來皆曰毛詩。不曰鄭詩。蓋康成本用毛說。毛義有不安者。以己見改易。或毛氏不為傳。則以箋明之。今之人一不從毛。一不從鄭。但視陸德明釋文易曉者雜讀之。所以前後鉏鋙。無所統紀。而義益暗。惟舍一而取一。則無是患矣。予之為此說也。不謂毛氏純是而鄭氏純非也。要知兩家之說。必從其一焉耳。

  唐邢注王弼周易略例。其自序云。孔邱三絕。未臻區奧。劉安九師。尚迷宗旨。以劉安而齒孔子。邢子可謂不知類矣。

  沈田子殺王鎮惡。而王脩執田子。數以專戮。斬之。通鑑小浙本載之義熙十三年。而大字本作十四年。此本為正。

  爽之一字。既為明又為昏。所以精爽為魂魄之主。介之一字。既為大又為小。所以儐介成賓主之歡。貴介公子。則介為大。憂悔吝者存乎介。則介為小。亂臣十人。則亂為治。亂邦不居。則亂為危。飲酒溫克。則克為良。克伐怨欲。則克為狠。擾兆民。則擾為安。庸人擾之。則擾為煩。必有忍其乃有濟。則忍為恕。忍人殘忍。則忍為暴。媚茲一人。則媚為忠。取媚于上。則媚為佞。父母昆弟。則昆為長。垂裕後昆。則昆為後。皇極。則極為大中至正之道。六極。則極為貧病夭惡之稱。

  鮑昭有井謎。世傳東坡有賀資謎。又黃庭堅有粥謎、象棋謎。近者伶官劉子才。蓄才人隱語數十卷。謎固小技倆。然其諷詠比興。固與詩人同義。而在士大夫事中。亦談笑一助也。嘗聞用字謎。既久。止記一二句。今為足成之云。三山自三山。山山皆倒懸。一月復一月。月月還相連。左右排雙羽。縱橫列二川。闔家都六口。兩口不團圓。嘗擬作井謎云。四十零。八箇頭。一頭還對一脚。中閒全無肚腸。外面許多棱角。此末聯亦借前人語也。又聞墨斗謎云。我有一張琴。琴絃藏在腹。莫笑墨如鴉。正盡人閒曲。染物瑕頭謎云。在染何曾染。無生得獨生。有人來解結。見姓自分明。

  僕射職主僕御弓矢之事。故稱僕射。射舊音夜。楊倞注荀子云。射干藥名。且引陶弘景注本草云。射干花白莖長。如射人之執干。倞既引陶說如此。而音射干之射復從夜音。據射人之射。自當音麝。而射干復從夜音者。當是射御之射。或音麝。或音夜。兩俱得通。但今世俗流傳止從麝音耳。若僕射與射干猶是從舊俗。呼之為夜音也。

  李義山詩。古木含風久。凡兩用。搖落對云。疏螢怯露深。戲贈張書記對云。平蕪盡日閒。其優劣大不相侔。覽者自當見之。詠槿花云。月裏寧無姊。雲中亦有君。又詠李花云。月裏誰無姊。雲中亦有君。月姊雲君用之於槿花雖新奇。固不若用之於李花之為高潔也。然誰無姊。語太徑庭。誰字止宜作寧。

  王直方詩話云。酴醾。本酒名也。花新開以顏色似之。故取名。黈曰。花之色類酴醾者甚多。皆不以為名。獨取此花。理不應爾。蓋兼以風韻芳馨名之。不專取色而已。

  根非生下土。葉不墜秋風。因尋樵子徑。誤到葛洪家。自不害為佳句。而後人論詩者。以為此皆假對。意謂下土與秋風。樵子與葛洪。不相偶屬。故借下為春夏之夏。子為朱紫之紫。塵俗哉。

  六一翁茶歌云。手持心愛不欲碾。有類弄印幾成窊。謂印刓則可。謂印窊則不可。

  素問。上古天真論。歧伯曰。上古之人。食飲有節。起居有常。不妄作勞。故能形與神俱。而盡終其天年。度百歲乃去。今時之人不然也。今時之人以酒為漿。以妄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不知持滿。不時御神。務使其心逆于生藥。起居無節。故半百而衰也。啟玄子王砅之注。取數固多。然其所不合者。亦不少也。歧伯此言。以為今人逐末喪本塞華。遺失天理之大全。則是以妄為常。今砅以為寡於誠信。失其旨遠矣。醉以入房。以欲竭其情。以耗散其真。止言情Q欲Y之伐其生。今注云。輕用曰耗。意雖相近。質以文理。耗散二字實相連屬耳。逆於生藥。謂迎逆平生之樂。注謂逆養生之樂。亦未可馮也。

  又素問。四氣調神大論云。春為發陳。夜臥早起。廣步於庭。夏為蕃秀。夜臥早起。無厭於日。秋為容平。早臥早起。與雞俱興。冬為閉藏。早臥晚起。必行日光。黈曰。人禀陰陽之氣以生。而陽則為德。陰則為刑。刑則主殺。德則主生。故其情性常喜陽而惡陰。冬為閉藏之時。早臥晚起者。所以逃陰氣於慘酷之夜也。夏為蕃秀之時。夜臥早起者。所以順陽氣於未明之晝也。是固宜其然矣。然其春三月發陳之時。自當早臥早起。以順陽氣於開煦之旦。而今稱夜臥早起。與夏三月無別。則真誤矣。夫陰陽寒暑。均布四時。若今春夏同科耶。秋冬亦當一體。則何以為四時也哉。故春之早起不必置論。但其夜臥二字。必早臥之舛也。又其秋三月容平之時。自當晚臥晚起。以謝陰氣於肅殺之曉。而今稱早臥早起。是又誤之甚者。不可不辨也。夫秋氣之嚴。莫嚴於霜降之辰。萬物凋落。攝養之家。最為深懼。而使人早起。與雞俱興。則是作意犯冒。與霜亢也。無乃乖全生之理乎。王砅求其說而不得。乃云。懼中寒露。故早臥。欲使安寧。故早起。以常情度之。人亦豈有畏寒露之霑裳衣而不畏肅霜之戛肌骨乎。此妄說也。惟早晚之文一政。則其下錯繆。與雞俱興之類。皆可得而正之矣。蓋素問一書。脫誤贅複。如是者居十七。遇不可通者。不可強為之辭。政當以意會之耳。

  韓退之自謂窺陳編以盜竊。柳子厚自謂好剽取古人文句以自娛樂。歐陽永叔亦自謂好取古人文字。攷尋前世以來。聖君子之所為。時亦穿蠹盜取。飾為文辭。以自欣喜。三先生自謂之盜者。所謂齊之國氏也。不過點注前言往行。以為我用耳。而世之不善為文者。莫不手目所及。輒自探討。其身為穿窬之子。而寧死莫肯承服。強自揜蓋。強自粉澤。將以欺天下。而卒不能以欺一人。是所謂宋之向氏也歟。

  世以祕監為奎府。御書為奎畫。謂奎宿主文章也。故宋有奎文閣、寶奎樓之稱。又薛奎字伯藝。吴奎字長文。悉以文藝配奎為言。予攷之晉書天文志。則云奎十六星。在西方。天之武庫也。一曰天豕。亦曰封豕。主以兵禁暴。又主溝瀆。其象與圖書文章等全不相干。而東壁二星在北方。實主文章。蓋為天下圖書之祕府。其星明。王者興。道術行。國多君子。其星失色。大小不同。王者好武。經士不用圖書。是則圖書文章。皆當取象東壁。於義為愜。然世之言文章者。不取東壁而獨取奎者。豈奎宿森羅錯綜有象於文而東壁無之耶。或前人誤用而後人承之邪。抑別有所出。而吾未之見也。

  古詩。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涕泣淚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閒。脈脈不得語。呂延濟曰。牽牛、織女星。夫婦道也。常阻河漢。不得相親。此以夫喻君。婦喻臣。言臣有才能。不得事君。而為讒邪所隔。故後人用牛女事及詠七夕等。皆以為牽牛織女。案。織女三星。在天紀東端。織女、天女孫也。天紀九星。乃在貫索東。距牽牛甚遠。然則牛女之女。非織女。乃須女也。須女四星。天之少府也。須、賤妾之稱。婦職之卑者也。牽牛、亦賤役也。故須女與牽牛相媲。又同列于二十八宿之中。密相附麗。但隔天漢。詩人以是有盈盈脈脈之語。若以為織女。則天女牛郎非其偶也。或者引大東之詩云。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皖彼牽牛。不以服箱。此自以牽牛織女為類。延濟之注。於何繆戾。曰。大東義取有名無實而已。呂說義取伉儷。難以彼此相證也。

  詩。無羊。三十維物。爾牲則具。毛傳云。異毛色者三十也。而疏家乃謂每色之物皆有三十。誤矣。詩意本主所牧之多。謂毛色有三十等。亦大率言之。今云每色各有三十。則計其所牧。能有幾何。而當時之人詠之詩耶。若又以為每色色別三十種。則為色大繁。反更難通。毛言異毛色者三十。政謂總括諸色。至有三十等耳。其義甚為明白。不勞異說。

  乾。陽物也。稚于七而老于九。坤。陰物也。反是。稚于八而老於六。聞之北方人。相馬之老稚。不於其齒而於其目。人與目對視已之身。自首見腰。則二三歲之交。自首見腹。則五六歲之交。自首見胞。則七八歲之交。止見其首。則此馬十歲矣。過是以往。又加以溟涬焉。則不可得而年矣。

  古人文字有極致之辭。若以不敢為敢。以敢為不敢。以不顯為顯。以無念為念。以無寧為寧。皆極致之辭也。世俗以可愛為可憎。以無賴為賴。以病差為愈。亦極致之辭。

  通鑑。唐高宗顯慶元年。來濟引管子齊國老人語曰。君不奪農時。則一國之人皆有餘食矣。不奪蠶要。則一國之人皆有餘衣矣。注曰。蠶要者、以蠶事為要。非也。上農時。則蠶要者亦謂切要之時也。故濟又云。人君之養人。在省其征役而已。

  石勒救洛陽。詭道兼行。出於鞏、訾之閒。詭、不正也。詭道猶言邪徑也。此蓋猶捷徑而往。或言此二字乃兵法所謂兵行詭道。大段不識文勢。

  夫子與夷齊而不與衛君。公羊子與輒而不與蒯瞶。質此一事。足明公羊全書之妄。君子不可以一事妄全書。以一事而妄全書。甚之也。甚之奈何。甚此一事之妄也。

  石曼卿詩贈孫可久云。閉戶斷蛛網。折花移鳥聲。或云。閉字不若作開。予以為不然。戶開而有蛛網。閉則斷之。見其無人往來也。若云開戶斷蛛網。則是閉門時有蛛網。而開則斷之。又何足以盡幽閒之趣。

  草可以為木。荀子曰。西方有木焉。名曰射干。莖長四寸。射干、草也。獸可以為禽。易屯之六三。象曰。即鹿無虞。以從禽也。鹿自獸耳。酒可以為饌。論語。有酒食先生饌。饌、食也。佛可以為僊。故其書稱忍辱僊人及金僊。

  莊子徐無鬼。心之于殉也殆。凡能其于府也殆。殆之成也不給改。禍之長也茲萃。不給改者。不疾改也。疾改則禍不至矣。惟其不速改。是以其禍滋多。故其下文云。其反也緣功。其果也待久。而人以為己寶。不亦悲乎。其反也緣功。謂一與道相戾。緣以危殆為功能。其果也待久。謂果于迷繆。其所由來非一日。而人以此為己寶。為可悲也。此皆覆說殆之成禍之萃也。呂解不給改。以為不暇給。則其禍之長也茲萃一句贅矣。茲、滋古字通。

  天下篇。以禁攻寢兵為外。以情Q欲Y寡淡為內。其小大精粗。其行適至是而止。此數句。郭解以下屬彭蒙、田駢、慎到。呂解以上屬宋鈃尹文。郭說為失。呂說為得。

  鐔字。尋淫二音。廣韻以為劍鼻。莊子注為劍口。呂吉甫曰。鐔者、劍之所以為本也。又曰。所植者也。又鋏音頰。莊子注云。把也。呂曰。附鐔者也。蓋所持而行之者也。鋏既為把。則鐔乃俗所謂隔手者也。又姓音蟾。

  文出升平世。禾生大有年。四充今日月。六合古山川。反朴次三五。古文丁一千。王功因各定。大作不相沿。主化布于下。人心孚自天。上方求士切。公亦立仁先。才行苟并至。位名尤兩全。末由弓冶手。安比父兄肩。幸及布衣仕。宜希守令先。尺刀元並用。丹白具同研。去吏多甘老。休兵生力田。干戈包已久。永十本支延。歐陽永叔戲為也。小兒初作字。點畫稍多。即難措筆。必簡易則易為力。故小學有上士由山水。中人坐竹林之語。歐公此詩。當亦為兒輩設也。

  柳子論四維為二維。以為廉與恥。皆義之小節也。不得與義抗而為維。究而觀之。柳子之辨。凡數百言。祇是是解釋孟子羞惡之心。義之端也八字。

  東坡詩云。口業向詩猶小小。眼花因酒尚紛紛。又云。口業不停詩有債。眼花亂墜酒生風。若眼花則或然或否。若口業則信有之。

  晉書段匹磾贊曰。匹磾勁烈。隕身全節。點實凶殘。自貽罪戾。戾字協韻。讀從入聲。

  又荀崧傳。崧鎮宛。為賊杜曾所圍。石覽時為襄城太守。崧使其小女灌求救於覽。而其列女傳載崧為襄城太守。為杜曾所圍。食盡。欲求救於故吏平陽將軍石覽。計無從出。崧小女灌時年十三。突圍夜出。自詣覽乞師。先謂覽為襄城守。後謂崧為襄城守。二說不同。必有一誤。

  法帖載梁侍中蕭子雲所書列子之說。宋之向氏遂踰垣鑿室。手目所及。亡不探也。目字作自。意謂自手所及。又三年大穰。穰字作壤。古字或通用。

  小說中載宮人詩云。朝來自覺承恩最。笑倩傍人認繡毬。一本云。承恩醉殊害義理。又杜荀鶴春宮怨落句云。年年越溪女。相憶采芙蓉。一本云相伴。則上下支離不成語矣。

  魏文帝誅丁儀、丁廙等。魚豢以人心窺望。勢使之然。因論曰。諺言貧不學儉。卑不學恭。非人性分殊也。勢使然耳。予謂周官位不期驕。祿不期侈。政好對前兩句。蓋不期驕而驕。不期侈而侈。亦是事勢使然。

  人文盡于六經。今禮部韻略中俚俗字備載。而六經中字遺闕者甚多。此非有司之失。自是我輩之過。

  農家者流。往往呼粟麥可食之類以為物事。此甚有理。蓋物乃實物。謂非此無以生也。事乃實事。謂非此無以成也。此其言。可與粒我烝民。莫匪爾極。烝民乃粒。萬邦作乂之語相為表裏。

  晦菴語錄論周易。多說占得此爻。為君子之行則吉。為小人之行則凶。是有近於兒童之說。易三百八十四爻。何者不然。繫辭所謂吉凶者。貞勝者也。又云。懼以始終。其要無咎。豈有為小人之行而獲吉者耶。晦菴議論。必不出此。此等直傳聞之誤。

  東坡聚星堂雪詩。禁體物語。而有欲浮大白追餘賞。幸有迴風驚落屑之句。或以為落屑亦體物語。或者之言非也。蓋此用陶侃竹頭木屑事耳。

  東坡詩。妻孥真敝屣。脫去何足惜。注云。史記封禪書。漢武帝曰。嗟乎。吾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耳。按廣韻。屣同音所綺切。而屣乃不躡跟也。乃步也。二字皆無敝意。然史記云爾者。此本用孟子語也。孟子曰。舜視棄天下。猶棄敝蹝也。說者曰。蹝、草履也。草履而可蹝者也。音與前二字正同。詳坡詩意。孟子、史記兩俱用之。史記不云蹝而云者。古人用字不類今體。其聲相近者猶許借用。其音切正同者。為相通無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