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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侠义英雄传》近代侠义英雄传 第三十九回 三侠大闹成都城 巨盗初探仁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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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众青皮见小辫子刘荣忽然倒地,大家正在忙乱,有个青皮发现屋上飞下两个人来。看两人的年纪,都在五十以外;短衣窄袖,青绢包头。望去虽是武士模样,却都赤手空拳,并且颜色和蔼,没一些恼怒的神气。众青皮见了,全不害怕,嘴快的就开口喝问道:“你们两个那里来的!如何打屋上跳下来?”二人不作理会,分开众青皮,走到曹仁辅跟前,将要弯腰说话。众青皮那知道二人厉害,见二人目中无人的样子,竟推开众人,要和曹仁辅说话,登时都鼓噪起来。相隔远些儿的,就口里发喊,不许多管闲事。

  立在面前的,以为二人是和曹仁辅要好的,必和曹仁辅一般的本领;又仗着自己人多势大,就一齐动手,向二人打去。二人哈哈大笑道:“你们平日欺负人,成了习惯,太岁头上也来动土了。”二人伸直四条臂膊,抓住青皮的顶心发,拔草也似的,往两边随手掼去。有的被掼到半空中,翻几个斗,才跌下地来。轻的跌得头昏目眩,重的跌得骨断筋折;狡猾些的,知道不好,想溜出庙去。叵奈小辫子刘荣,指挥自己党羽打曹仁辅的时候,恐怕外面有人来帮曹仁辅,或被曹仁辅走脱了,一面动手,一面就叫党羽,把庙门关了,并上了门闩。那庙门又大又厚,当刘荣叫关门的时分,大家七手八脚,很容易的关上了。

  这时三五个人,在手慌脚乱的时候,兀自拉扯不开。曹仁辅拚着被人打死,不肯口头服输,即紧闭双睛,等待刘荣的鞋底打下。忽听得一阵混乱,夹着呼救喊痛,和噗通倒地的声音,急睁眼一看,原来齐四、巴和二人,正在如拔葱扔草一般的,抓着众青皮,掼得满天飞舞。当下看了这种情景,不由得顿时精神陡长,他虽是被打得遍体鳞伤,然都是浮面的伤,不曾损坏筋骨,此时精神上一感觉愉快,就自然把身上的痛苦,都抛向九霄云外去了。

  从丹田一声大吼!托地跳起来,他的本领,和四、五十个强壮的青皮相打,便没手脚,能施展出来,而这时打跛脚老虎,却不嫌本领不济了。咬牙切齿的,寻人厮打,先踢了刘荣几脚,再看一般青皮,全被齐、巴二人,掼倒在地了,自觉专打死蛇,没有趣味;一眼望见了有几个青皮,在庙门跟前慌张乱窜,如初进陷笼的耗子。连忙蹿上前去,一阵拳打脚踢,时都打翻在地。

  曹仁辅还待痛打,齐四、巴和已赶过来拉住,曹仁辅道:“不打死他们几个,怎出得我胸中恶气。”齐四道:“不干他们的事,我们开门走罢!”遂伸手抽去门闩。巴和拉开了庙门,三人一同走出庙。齐四向曹仁辅道:“你这番既与众青皮结下了仇怨,以后不宜在此间住了。我略略有些产业在重庆,我们且去那里,另辟码头罢。你在此间,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没有呢?”曹仁辅道:“我巴不得早一刻离开这里,心里早一刻得安乐。我父母早已去世了,产业也早已在我手里花光了,亲戚朋友的心目中,也早已没有我这个人了,我还有什么未了的事。”

  三人遂即起程,不日到了重庆,由齐四拿出钱来,开设一片当店,叫仁昌当,在重庆是极有信用的,因为利息比一般当店都轻些。曹仁辅本是个资性聪明的人,在成都经受过一番大磨折之后,很增进了不少的经验阅历。他的文学,虽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然曹元简在日,不曾一刻许他荒疏。读了些儿书的人,头脑毕竟清晰些,店中一切账项,都归他经营;重庆的当店,内部的组织,照例分四大部份,归四个重要的人管理。第一是管账项的,须读书识字的人,所以曹仁辅经管;第二是管银钱的,齐四见巴和诚实稳重,便要他经营;第三是衣包的,须得内行人经营,齐四便聘请了一个老成人管理;第四是管金珠首饰的,一时得不着相当的人,齐四只得自己管了。

  那时在重庆开设典当店的,都得聘请会武艺的人,或有名的镖师,常川住在店里保护,不然,就难免有强盗抢劫的事。这种当店里的镖师,在各省也常有;不过别省只有乡镇的当店,因为与官府相离太远,又人烟稀少,所以开设当店的,不能不聘请镖师保护。至于省会府县,便用不着这种保护的人了。

  惟有四川那时的情形,与别省不同,大约是因四川会党太多的缘故。仁昌当店开张的时候,免不了要与重庆各大商号,及典当同业的周旋联合,齐四因曹仁辅是成都有名的世家大族(清初八侠中有曹仁父另系一人非此曹仁辅),一切应酬,都由曹仁辅出面,各大商号和典当同业的,争着向曹仁辅推荐镖师,曹仁辅因有齐四、巴和两人在店里,那里还用得着什么镖师,自然一概谢绝了。

  开张没多日,有一个高大汉子,提一把很大的点锡酒壶来当,只要当一串铜钱,掌柜的如数给了钱和当票,大汉去了。凡是金属的物事,概归齐四经管。过不了几日,大汉便拿了当票和钱,前来赎取,掌柜的对过了号码,照例从以经营人手里,取出原物交还。掌柜的将锡酒壶交还大汉,大汉接到手一看,即沉下脸向掌柜的道:“你这当店里,好对换人家当的东西吗?”

  掌柜连忙答道:“没有的事。不论什么稀奇宝贝,当在敝店,没有对换的道理。你前日来当的,就是这把酒壶,怎么说是对换了呢?”大汉怒道:“放屁!你看见我当的,就是这把酒壶吗?你们对换了人家的东西,人家认出来了,你们还想抵赖。怪道外面都说仁昌是强盗当店,赶紧将那原当的酒壶还我,万事罢休,想抵赖是不成的。”

  掌柜的一听强盗当店的话,也不由得冒起火来,并且自信没有对换的事,如何能忍受人家的辱骂呢!当下便也回口骂道:“你也不睁睁眼,想到这里来寻事找油水吗?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一把锡酒壶,谁把他放在眼角落里?”二人正在一个立在柜台外面,一个立在柜台里面口角,曹仁辅坐在账桌上,都听得明白:心想闹起来,妨碍自己的生意。遂走到柜台跟前,止住掌柜的说话,自向大汉说道:“你老哥在这里当的,是什么酒壶?”大汉翻着白眼,望了曹仁辅一下,幌了幌脑袋答道:“我当的是点锡酒壶。”曹仁辅大笑道:“却也来,这不是点锡酒壶,是什么酒壶咧。”

  大汉也不答白,举起酒壶,对准曹仁辅劈脸打来,曹仁辅慌忙躲闪,酒壶却不曾打出手,原来是做出空势子,吓曹仁辅的。曹仁辅自也止不住恼怒,顺手从柜台上,提了一个紫檀木算盘,劈头砸了下去。大汉一闪身体,肘弯在磉柱上,碰了一下,只碰得那合抱不交的磉柱,歪在一旁;脱离磉墩,足有七、八寸远近。屋檐上的瓦片,哗喳喳一阵响,纷纷掉下地来。吓得一干朝奉,抱头躲让不迭。一个个都怕房屋倒塌下来,压死了自己。就是曹仁辅,竭力装作镇静,一时也惊得呆了。

  大汉行所无事的,从地下拾起算盘来,高声向曹仁辅说道:“嗳,原来你当店里的算盘,是用来打客人的!宝号还有什么打客人的东西没有?尽管一发使出来,我正要多领教几样。”掌柜的见大汉这么恶,慌忙跑进里面,想报知齐四、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