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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群英》天下群英(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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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苍天笑吟吟地插嘴:“还是我的干女儿有见识,你这个不懂事的江湖郎中,以后说话可得谨慎一些。”

  公孙郎中几乎给气爆了肚子,但他的一张嘴巴,似乎已给针线缝合起来。妲娃又向谢苍天横了一眼,道:“你是我的义父,以后要好好为我看顾我这个师父,要是我师父在一年半载之内瘦了半斤十两肉,我回来的时候一刀把你阉掉!”

  谢苍天大吃一惊,“啊呀”一声地叫了起来:“我的祖宗,你知道什么叫‘阉’吗?”

  妲娃得意地一笑:“怎会不知道,阉者,阉也,既然是要把一个人阉掉,当然要用大量的海盐,要是你真的给我‘阉’掉,你便是丐帮中最咸的一个老叫化!”

  谢苍天木着睑呆了大半天,才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是很怕咸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把我‘腌’掉!”

  妲娃听了,更是得意非凡,回头一望,看看从圣岛而来老老嫩嫩的女人,最少有一大半人的脸已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柿子。

  这是一个美丽的艳阳天。

  但在这一轮红日高照之前,山城塔下,石桥之上,死伤了很多人。

  沈轻萝不害怕杀人,但这并不等于喜欢杀人。正如一个不断放屁的人,虽然不会害怕放屁,但决不会喜欢上放屁这种事的道理一样。

  杨破天走了。他是跟随着圣岛一干高手离去的。

  沈轻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手相助。但心底下她还是隐约知道,事情和霸王有关。

  霸王曾在金剑水轩水道那边遇伏,没入湖底不见影踪。当时,就连水道老祖宗也没法子可以找得着他。

  但沈轻萝却在附近找到了霸王。

  这并不是巧恰,而是她一直都在跟着楚江东,她甚至亲眼看见水道老祖宗怎样把他放入一个布袋里,然后稀奇古怪地把他带到水轩里会唔卓君婉。

  她是否在喝醋?若有人在旁目睹,恐怕都会这样想,甚至是绝对的肯定。

  但她并没有真的喝醋。

  她可以喝任何女子的醋,但不能喝卓君婉的醋。因为她认为自己不配。

  不但她不配,世上也没有任何别的女子配跟卓君婉争风喝醋。

  沈轻萝甚至认为自己只是一厢情愿地喜欢霸王。在荷花十里水道,她一直跟着霸王,直至霸王遇伏,她在湖水里把他抱起。

  但她宁愿给抱起的不是霸王,而是自己。

  霸王醒后,一脸茫然。他的躯体,并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害,但他却觉得全身都痛苦得快要撕裂开来。

  但他很快就走了。

  及后,在江畔一战,沈轻萝再遇霸王。

  霸王是为了杨破天而来的。

  霸王能为杨破天的事拼命,妖姬也一定能。但到了最后,杨破天愿意跟着圣岛中人远赴东海。

  沈轻萝仿佛已完成了自己应该做的事,但却又仿佛有些失望。

  她失望,并不是为了杨破天,是因为她只是看见小段,但看不见霸王。

  小段来了,霸王还会远吗?

  天晚了,锦山城来了一个王者。

  他来自海啸滩,头上戴着用白能制成的白熊头袋,一双眼睛总是炯炯有神地直机前方。

  海啸滩是武者之乡,他们非常团结,由几个人开始聚居,渐渐变成数十人、数百人,以至是数千人。

  海啸武士,人人骁勇善战,他们绝不害怕死亡,只会害怕耻辱和失败。

  ――海啸滩的王者,是永不言败的仇半藏。

  ――仇半藏的父亲是闽南人,但母亲是扶桑女子。

  ――仇半藏的武功,一半来自父亲,另一半来自母亲。他头上戴着的白熊头袋,是他母亲在冰原上把一头大白熊砍掉首级,再历时三载才制造完成的。

  ――他是海啸滩王者,他要找另一个王者。

  ――霸王!霸王楚江东是不是在这里?

  丰盛的酒桌,早已杯盘狼藉。

  这一夜,小段做东请客。席上,有公孙感谢、谢苍天、律雪阡,还有沈轻萝。

  喝得最凶的,是公孙感谢。醉了,问酒家掌柜借了一个小二,把这小二当作木棍般舞来舞去,舞得浑身是汗,气喘如牛。

  但小二却已给这郎中吓得像是呆芋,呆了大半天还是呆愣愣的,大概以为自己已经死掉。

  谢苍天首先告辞。他告辞的理由很充分:“我要把郎中送回客栈,要是等到他酒醒之后,想暗杀他就很困难。”

  律雪阡慢慢地点了点头,淡淡道:“谢老板说得很对,照我看,最好在半路中途下手,先在地背后插一刀,然后把他的一对眼睛挖了出来。好让他瞧不见是谁下的毒手。”

  谢在天很认真地说道:“好主意,就照你的意思办。”说完之后,终于忍不住大笑,把公孙郎中当作一条死狗般施出门外。

  律雪阡又喝了一杯汾酒,然后困倦地把两臂一伸,道:“我不想杀人,只想趁早上吊,两位慢用了。”身形歪歪斜斜,脚步乱七八糟地也跟着离座。

  沈轻萝却还是文文静静地坐在那里,玉手中的玉林,仍然荡漾着琥珀色的酒液。

  她喝的不是汾酒,是来自江东的乌蛇酒。

  段小楼痴痴地瞧着她,她是眼眸妖得可以直入他骨髓和血液里的女子。

  她忽然拍起头,直视着小段。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的声音像是丛林中毒性最可怕的野蜂,“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绝对不是!”

  她似已看穿了段十三郎。

  小段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他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她的脸庞。他心里在叫喊:“霸王死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女人,将来也是!”

  但他没有把心底里的叫喊吐之于口。他沉默着,只是眼神显得有点忧虑。

  她又再喝了一杯乌蛇酒,然后喝道:“说话呀!为什么你连半个字都不敢说?你心里是否嘲笑我,笑我是一个愚蠢的女子?”

  小段摇头:“我从没这样想过。”

  沈轻萝的脸上,忽然带着诡秘的微笑:“小段,是不是给我吓傻了?呃……我只是逗着你玩玩吧了!……我也许真的很愚蠢,但你也绝不会比我高明到什么地方去,除了童媚――”

  不等她说完,小段的声音已突然像是霹雳般暴响:“不要提起她!”

  短短五个字,已说得额上青筋条条凸露,连双手也颤抖得像是病重的人。

  沈轻萝虽已有了七八分酒意,但却还是给吓得连脸都白起来。

  她怔怔地瞧着小段。她的眼神不再妖娆,只是充满着无限的怜悯。

  她看见了他的伤口,原来竟是伤得那么深,那么重。

  小段的伤口不在表面,是在心里。她担心这人会为了自己的说话而彻底崩溃。

  同是痴情人,同样都是没有结果的感情,但她认为自己远比小段幸运。

  最少,霸王仍然活着,但童媚却已经死了。

  ――这是“神剑妖姬”沈轻萝的想法。

  但小段当然不是这样想,他心底里的说话是:“霸王死了,是我在背后捅他一刀的,我杀他,最少有一点点是为了你!没有了童媚的日子,虽然孤寂,但你是我最渴望可以拥有的另一个女子!”

  然而,这些心底里的说话,沈轻萝连半个字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