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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捕快・刀》风铃・捕快・刀(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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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江南小镇在春风里沉静为一支夜曲,在恬静地歌吟。走过这座小镇,再翻过一座孤山,前面便是姑苏城,那座留给人无限梦想,无限思念和牵挂的千年古城。

  姑苏城越来越近,叶生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和不安。他摇了摇酒坛,抬头喝尽酒坛里最后一口酒,看看小镇,看看长夜,看看远方,眼神深处流过一股淡淡欢欣,和淡淡的忧愁。

  长夜漫长,远方黑暗一片。

  叶生这时把手伸进衣襟里,那串美丽的风铃静静躺在他的怀抱中,手指触处,铃身上有阵阵胸膛上的温暖,握住风铃,叶生又仿佛听见轻风里“叮叮──叮──叮叮”的清脆银声,铃声幽美而深远。

  风铃依在!

  但送风铃的人呢?!那个像风铃一样美丽可爱的女孩还记得他吗!他冷漠的外表下面隐藏着火山的熔液,一朝火山喷发,熔桨迸发冲出地层,谁也无法抑住!

  他日日夜夜在做着一个同样的没有结局的梦幻!

  叶生仰首长叹,握着怀中风铃的手指微微抖动。我和她完全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她是那么高贵,纯洁,完美无瑕,就像是公主一样美丽可爱,而我,我只不过是魔教不见天日的一个黑暗刺客……

  这时候,叶生忽然感到胸中迷乱徘徊,似乎有无穷无尽的自鄙,自鄙宛如一只巨大强劲的手掌,撕扯他方苏醒的残破心灵,痛楚万分;然而在心灵深层处,却又有几份冷冷的苦苦甜蜜,在思绪中左冲右突,又是无比舒适与欢悦。

  深巷里没有谁走过。

  黑夜寂静。

  叶生这时从怀里取出那串银白色风铃,举起手,风吹过,风铃轻轻摇响,清脆,高昂,悦扬,铃声飘过重重屋顶楼群,浮动在寂静深夜里……

  女人巷只有在夜晚时才是热闹繁华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然而,一到白天这儿又变作死气沉寂,悄然无声,风流狂乱了一夜的人此时早已精疲力竭,或是早早的趁太阳还没有出来之际,匆匆起身赶回来处。

  长巷里很脏很乱,地面上到处都是空酒瓶,和楼上女人弃落下来的空胭脂盒和别的什么东西,还有臭干的马粪,和蜷缩在墙角里晒太阳的两三个乞丐,酒鬼,把蓬乱的头深深埋在膝盖之间,身子蜷作一团。

  墙头上生长着几颗去年春天生长的枯草,在清晨的寒风里左摇右摆,就像是蜷缩在墙角的乞丐和酒鬼的命运写照,凄寒而又沧凉。

  叶生顺着长巷走向长巷尽头。

  在长巷拐角的路口,迎面走来两个挑柴的老人,偻佝着腰板,满头白发,相互说笑着。这时一家深院的高高大门,“吱-吱-”被人打开,从庭院中走出一架华丽马车,缓缓驶向长巷,不知车上坐的是谁家风流少爷,还是腰结万贯的千金富贾。

  华丽马车从叶生身后缓缓驶来,驶得很慢,像是怕惊动长巷的寂静。

  一个青衣汉斜腿横坐在车把上,满脸疲倦模样,手执一根黯黑的长鞭子,不时无力挥动二下,似乎昨夜他也没有睡好。

  墙头上有几只麻雀吱吱鸣叫。叶生忽然停住脚步,仰首望了望天,唇角露出一丝淡薄冷笑,如同沧凉的长巷里,这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存在。

  乞丐,酒鬼,挑柴的老人,还有华丽马车里不知名的风流人物,他宛如一人也没有瞧见,也没有去注意他们。其实,谁又会去过分注意这此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人和事物呢!

  两个偻背的挑柴老人边走边说着话,一边说话一边笑,当他们直到叶生身旁时,还抬头对着叶生笑了一笑,算是一种客气的问候。

  但他们的笑容却是一种僵硬的笑容,就像是用劲硬挤出来的,没有丝毫表情,没有丝毫的神采。

  叶生淡淡冷笑。

  从身后驶来的那架马车,车顶部插着一面三角黑色旗帜,旗面上绣刺着图象,远远地望不真切。

  黑旗帜在风里猎猎抖动。

  忽然──

  马车上手执长鞭的青衣汉突地一声叱喝,马蹄翻飞,马车忽然流星一般疾速冲向前方,撞击向站立路口的叶生,青衣汉随即单手一抖,手中长鞭立即变得坚硬笔直,俨然竟是一杆丈二长枪,呼啸着直刺向叶生后颈。

  叶生并没有移动,他的右手轻搭在腰间的狭长刀柄上,静立长巷路口。

  多年来杀手独有的冷静与沉默,使得他无论面对何种杀戮搏斗的场景,也始终没有一丝一亳的紧张,杀人或是被杀时,他通常比一般情况下显得更加冷静,更加沉默十分。

  他深深知道,只有自己冷静和沉默,才可以睢清敌手的招式和弱点。

  一名真正意义上的黑暗刺客杀手,往往都有自己独特无二的战斗方式。

  叶生的方式就是冷静和沉默。

  就在青衣汉咤马狂撞,长鞭笔直刺来的那一瞬间,叶生身边的两个挑柴老人,顷刻之间行动也不再缓慢,腰板也忽然挺直起来,挺得笔直笔直,他们一伸手,从肩下柴堆里各自抽出一支冷光寒森的长剑,狠毒,犀利,迅捷地迎面刺向叶生的咽喉和胸膛。

  他们的剑式没有逼眉的杀气,没有夺目的诡异招式,他们手中的剑只是又狠又快地一刺,一刺便迅速歼杀对手,没有半份闪避余地。

  这狠毒迅捷的一剑,绝不逊色江湖上任一个使剑高手。

  只有杀手和刺客,才会用这种只为把对手捕杀的简单而犀利的剑招。

  距离这么近,出手这么猝然!

  叶生手握腰畔狭长刀柄。

  眼神冷的出奇。

  冷如寒冰,“冰经冰水冰”。

  他在沉思。

  他知道他们来自何处,都是一些什么人,他对他们并不陌生。杀手与刺客之间,总有一种能捕察对方的天性感觉。

  叶生此刻并不惧怕眼前这狠毒两剑,和身后那穿云裂石般的惊天一鞭,这一鞭两剑不会伤他毫发,对他还构不成威胁。他这时顾忌的是青衣汉脚下的华丽马车,这辆马车才是这场暗杀的关键所在。

  他感觉到马车里隐藏着一股很强大,很可怕的凌厉杀气!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叶生忽然一跃冲天,两个扮作挑柴老人的魔教杀手的剑同时刺空,叶生跃上半空,身体在半空中一折,如一支利箭般飞射向马车。

  青衣汉慌忙收鞭拦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