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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寸日光来倾城》29、没有常识也看多了TV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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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遭遇的一切事情我都没有给裴明珠说,因为我拿捏不准,到底甘蒙愿不愿意多一个人知道这件事,我也不确定,对于甘蒙的身份,裴明珠会抱以怎样的态度。我记得高中时候,我问裴明珠,如果小蝴蝶当初真的横插进我和许灼之间,你会怎么帮我报仇啊,她很斩钉截铁的回我。

坏人姻缘家庭等贱婢,人人得而诛之。

她当时的表情异常认真,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仿佛如果她手上有一把手术刀,她会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所以我更不敢将实情相告,更何况她也没有怎么问起我那天的突然消失。

但事情过去大概半个月后,甘蒙给我打电话,她说收到法院的传票,那个男人以故意伤害罪将甘蒙告了上去。甘蒙说,那天是他老婆私下来找她,一见到她的面,直接扑过来动了手,而出于自卫,甘蒙下意识推了对方一把,那女人已经站定,最后对着她冷笑,自己从旁边的楼梯上跌下去。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我不知道她当时怀孕了,要知道我是怎么也不会还手的,大不了当乌龟离她远远的,但我估计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才出了这一招,损人不利己。那男的也贱,没怀孕之前是黄脸婆,怀孕了他妈的就想起来是老婆了。

我没有顾得上接她的话,只很紧张地问,当时有证人证明她自己倒下去的吗?!

她说是在楼道里,没有人经过,况且我和她起过争执,她身上有我指甲的皮屑,搞个指纹鉴定什么的,我不是冤死了么。

我愣,半会儿才回道你好专业啊。甘蒙从嗓子里闷笑出来,这有什么?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没有常识也多看了TVB嘛。

见她还能娱乐自己,我也稍稍轻松了些,我问如果罪名成立的话会怎么样?甘蒙默,然后回答,顶多故意伤害,大不了就坐牢。话题突然就沉重起来,再说下去也没有个结果,勉强安慰了几句没用的,最后草草收了线,心底却依然七上八下。第一次将什么秘密压抑在心底不能宣泄,哪怕是我一直都对她扒皮见骨的裴明珠。我一时真没了主意,不要说现在在望城人生地不熟,就算是在N市,我也不见得能帮上她一点儿。

晚上的时候,陆轻舟打来电话,看着手机上跳跃着的三个字,我忽然就吃了半颗定心丸,我从来没有像当时那样,对接他的电话表现得如此积极。新买的手机是翻盖样式,我往上翻起,不等对方说什么,劈头盖脸就问了句。

陆经理,你还需不需要挡箭牌?!

因为电话里说不方便,那晚陆轻舟来接我出去,我坐在车上,听他说我接电话的时候,感觉就像是古代青楼里的老鸨在问他,公子,您要不要见下我们楼里的头牌?我对着他的方向重重呸了他一脸道。

现今什么都在涨价,怎么就你的嘴越来越贱。

他单出一只手,嫌弃地抹了抹被我攻击的侧脸,一字一字的问我。

夏平安,我的长相是不是让你错觉的以为我很面善?!

我说不,我从来不骂面善的人贱。

当时的我没有意识到,对于陆轻舟来说,我就是一个底下的小职员,没有样貌没有背景甚至没有好脾气,如果我不小心惹毛他,他要搞死我简直就像吹熄一支蜡烛般容易,可我和他斗嘴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的担心过,他确实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搞死我。其实我也不是觉得他面善,我只是很矫情地想起了那句: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当然,这只是我在心里的想法,从来不敢将它说出口。毕竟,他不是我要等的君。

陆轻舟拉了我去一家咖啡厅,详细地对他描述了事情以后,他洋洋得意地摇了摇杯子里的ESPRESSO,递到嘴边细细品,就是不发一言。我就纳闷了,一杯以苦味闻名的咖啡除了苦还能有什么味道?他弄得跟品西湖龙井似的。

终于,我忍不住问他到底愿不愿意帮忙,陆轻舟依然是端着杯子的姿势,回我。

我在思考这是不是件赔本的买卖,你知道我不太享受被人占便宜的感觉。

翻了翻白眼,我问,怎么我让你有被占便宜的感觉吗?!他居然很顺从的点头,有那么点意思吧。我抬起手对着他做了个飞刀姿势骂。

我是没心眼,可是我不缺!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段婚,我都出卖我的清白名声要和你一起遭天谴了,你还好意思觉得不平衡?!

我是真怕陆轻舟不肯帮忙,所以才故意大声嚷嚷起来,想让他知道这究竟是多么划算的买卖,因为在我搜索过所有认识,并且能帮忙人里,除了陆轻舟,再无其他更好的人选。或许,在没有和甘蒙一起遭遇那些事情以前,我没有触碰到她的心底,我也不会如此积极地想帮她解决这件事。而现在,我想告诉她,这世上总还是有人关心她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比如北广,比如我。

看我激动起来,陆轻舟才松口,说先探一下对方什么来历。

第三天的下午,接到陆轻舟电话,我问是不是事情有进展,他却对这事避而不谈,只问,你和你那位朋友认识多久了。我说不久,就几个月。陆轻舟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道。

你可真是当冤大头的料啊夏平安,你这姐妹可不是第一次犯事儿了,人家可不只告她故意伤人,还有欺诈。

听见陆轻舟的话,我懵了,我说你什么意思,不就推一个人怎么又和欺诈扯上关系了?我感觉陆轻舟肯定在电话那边冷笑了一下,他说那估计你也不知道,这厮不是她第一个金主,换了有好多手了吧。

我从陆轻舟的语气里听出了鄙夷和不屑,我捏住电话的手有些汗湿,但最后依然很镇定的回,我知道。

我的回答完毕,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我知道他是在用无声来等我解释,我不再像那天晚上如同谈判一样嚣张,我的语气带了祈求,因为我知道,如果陆轻舟已经讨厌那个人,又怎么还肯伸出援手。所以我低了姿态,我说我知道。

而正是因为知道,我才特别想要帮忙。陆轻舟你不了解,或许这辈子你都不会明白,很多人从生下来,就是由天不由己。或许在商场和社会上厮杀算计,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是种挑战,可对那些平凡到不起眼的人而言,光是三餐温饱,就已经足够让他们进退维谷。自尊是什么?是看你身家的厚度来决定你的尊严多少。资本越多的越大爷,其他都是孙子,所以我真心觉得,你们无资格看不起那些底层的人,当你还没有真正了解对方。

后来陆轻舟还是插手了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番话起了作用,总之最后那通电话是被默然挂掉的。我打完这通电话以后,转过身,发现明珠也出来了,就站在我身后。大概这两天我打电话总是背着她,行为有些反常,所以她终于也发现了端倪。

她汲着人字拖问我,发生什么事了?那十个亮亮的脚指甲,在昏暗的走廊里特别引人注意。我摇头,说没,就是陆轻舟要我假扮他女朋友,想要解除一桩婚约,上次给你提过的。她盯着我好半晌,最后才短暂地回出一个字,哦。我在心里咂舌,自我安慰道,其实也不算欺骗,毕竟我说的也是事实,只是没有道出前因。

而对于欺诈那件事情,我没有问甘蒙,我一直觉得,既然认定了一个人,她是你的朋友,那么就该投以百分之百的信任。怀疑是一把刀,插在别人心里的同时,也割伤自己。

没几天,陆轻舟就通知我说对方撤诉了,我很激动,在电话这边跳过去跳过来道谢,他却趁机敲诈我一顿饭,我心下高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欣然答应下来,没问题,明天吧!等下要去会甘蒙。闻言,他淡淡应了声好。

晚上吃饭,甘蒙特别激动,她指着菜单上的海鲜大点特点,完了将菜单甩给服务生,挥斥方遒地对我说靠,夏平安!陆轻舟真他妈仗义!你被潜得好幸福啊!

她的嗓音几乎能将整个客厅贯穿,我狠狠瞥她一眼。

给我马不停蹄的去自刎谢罪!哀家保不齐给你留个全尸!

甘蒙依然亢奋不减,她一边往杯子里倒酒一边回应我。

我说的是真的!皮相就不提了吧,他那作风,也一点不像现今社会上那些富二逼,没事总爱跑去健身房练个肌肉,在女人面前摆摆pose,遇上打架就拿着板砖冲上去叫唤,就是不往下砸,要不就是站在大桥房顶上,故作往下跳的疯狂示爱,其实自己就是一蜘蛛侠的孩子!

在甘蒙嘴里,她一直管富二代叫富二逼,我在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的时候,趴在桌上笑得心肝儿都在颤,后来,每当陆轻舟叫我夏傻子,我就嘴贱地回他富二逼,在口舌上永远保持势均力敌。

那个问题,我依然没有问出口,可喝了酒的甘蒙却向我坦白了一切。她说那个男人其实不只告她伤人,还告她欺诈,我故作不知情地问为什么,她捏着酒瓶转圈圈。

因为啊,那辆MINI就是他买给我的,只不过载了你和明珠一次后,我就卖掉了,钱寄回去了给我妈。本来望城就人满车多,拿在手里是一负担,那笔钱寄回去够她撑好一阵子了。

我的手越过桌面去握住她纤细的腕儿,我说甘蒙啊,以后……我们一起正正当当的工作好不好?你要是没有特长,可以学啊!我可以教你PS编程什么的,有一技之长生活就会好很多。

是个很尴尬的话题,原本应该永不提起,可是我必须说,我不想她一辈子在那个漩涡里,乃至以后想拔都拔不出来。况且,她也不是真心想要就此和北广分头老死的,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