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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仙秦宝宝》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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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此时,战平正在求救无门。

    秦宝宝还在甜睡之中并未醒来,战平不负所望,没有傻得帮他解了“睡穴”,一时安静的很。问题是,宝宝不是睡在他的背弯里,而是在一名老和尚怀里,奇怪的是,偏偏战平没有还手的能力。

    所谓“没有还手的能力”,并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根本不能打,构不成比武的条件,就像辩论一件事情,虽然己方理由充足,但对方的理由更不容你反驳,如此之际,还辩个鸟。

    “莫道自己情深深,岂知他人浓浓情!”这是怎么回事,就要从秦宝宝的身世说起……

    秦宝宝的父亲秦英,是昔日江湖上极负盛名的高手,人称“万邪圣医”,平日行事亦正亦邪,为人孤僻怪异,高傲难缠,所以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其人聪明盖世,不仅对黄老之术深深着迷,并且对医学上阴阳五行之变、经脉针灸之术潜心钻研,医术之精,已能与华陀、扁鹊比肩。

    这样古怪的一个人,却深深吸引了当时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冯香蝶的芳心,虽然年龄相差近三十岁,却不顾一切的委身下嫁,老夫少妻恩爱异常,不知羡煞多少江湖才子。

    婚后四年,冯香蝶怀胎九月,产下秦宝宝,却因难产流血过多,以致香消玉殒。秦英心灰意懒之余,埋葬了爱妻,带着不足月的新生婴儿直奔少室山,从此江湖再也没有“万邪圣医”这个人。

    原来少林方丈悟心大师是秦英的俗家堂弟,四岁就与佛门结缘,所以此事除了他们并无人知晓,“万邪圣医”会躲在少林寺与和尚为伍,任谁也想不到,何况秦英面貌本来如三十许中年人,爱妻一死,数日之间,居然成了白发老翁,因此除了悟心大师,谁也不知他就是“万邪圣医”。

    秦宝宝出生后两个月,秦英赫然发觉他罹患先天性心脏虚弱。秦英本身是一代名医,为了自己的骨肉更是搬出一生绝学,只期望婴儿能平安长大。悟心大师虽是出家人,六根清净,但对唯一的俗家晚辈却很是宠爱,武林圣药“大还丹”从小就给他当零食吃,再配合秦英精心熬炼的仙露神汤,小孩倒也平平安安的长大。

    四岁上,秦英开始传授宝宝打坐练功,偏偏宝宝生性调皮,顽心太重,根本不耐久坐,幸好山中岁月寂静,再加上灵丹妙药的辅助,因此一身内功倒也不可小觑。只是,秦英除了传授打坐,其余的掌法、剑法却一概不教,以免增加他心理负荷,用心之良苦,足以担当模范父亲而不愧。

    宝宝六岁时,悟心大师偶然得到一串念珠,此念珠看起来其貌不扬,由三十七颗如婴儿小指般大的珠子串成,其色如墨,实在不是可爱的东西,但悟心大师却如获至宝,明了它就是傅说中的“保命佛珠”,挂在颈上,不但可以强心健体,也可保冬不怕冷夏不惧热,并且有驻颜之功效。饶是有“保命佛珠”的帮助,秦英还是不敢教宝宝掌法及剑法,只传授他轻功、针灸用的金针当暗器使及一身医学。

    秦宝宝天纵聪明,深知以轻功和暗器难在江湖上立足,再加以生性淡泊,从来就不认为自己一身饱学有什么了不起,干脆就把自己当作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所以,少林群僧除了悟心大师,人人都当他是一个天真可爱又爱恶作剧的小孩,再衬以他外形瘦弱,平日那些小和尚又当他是弟弟一样的疼他,谁也没想过要教他武功。

    宝宝十一岁时,秦英寿终正寝,悟心大师义不容辞将他带在身边,一心想教他学佛,他深怕宝宝受了他那古怪堂兄所影响,崇尚所谓黄老之学,所以天天亲自教他念佛经,可是宝宝毕竟年幼,又不具慧根,要他学寺里的和尚念经差点将他闷死,所以才会有偷溜下山的事情发生。

    次日清晨,悟心大师才发现宝宝不告而别,担忧之余,马上传令少林寺所有艺满下山的俗家弟子寻访秦宝宝行踪,那些俗家弟子十之八九在少林寺都曾着了宝宝“暗算”,数月寻访发觉他被卫紫衣收留,却不敢前去“捉人”,再畏于“金龙社”的势力,只得通知掌门方丈,引得悟心大师亲自下山,不料却在“子午岭”下遇到战平抱着秦宝宝快马飞驰,引起一场争夺战。

    “阿弥陀佛,施主请暂停马,老衲有事请教。”

    宝相庄严的悟心大师阻止了飞驰中的快马,对战平说道。

    战平眼见阻挠自己去路的是名老和尚,不禁一头雾水,勒绳停马,蓦然想起宝宝曾提过自己来自少林寺,心中一动,不知不觉将怀中的宝宝抱得更紧了,说道:“大师法号为何?阻拦在下去路,不知有何指教?”

    “阿弥陀佛!”

    悟心大师合十道:“老衲悟心,来自嵩山少林。请问施主,怀中所抱的小孩可是偷溜下少室山的少林顽童秦宝宝?”

    战平一听是少林掌门悟心方丈亲自下山,暗叫不妙,知道今日之事不好与了,只能盼望魁首赶快赶来,以自己的力量实在无法与一派掌门对抗。望着沉睡中的宝宝,心道:

    “你这小家伙命真好,睡得这么甜,天塌下来也有人给你顶着。”却不敢给他解了穴道,口中装迷糊道:“大师认识宝宝?”

    悟心大师笑道:“我与他相处十二年有余,少林寺差点被他烧了,岂有不认识之理。

    请施主将他交与老衲带回吧!”

    战平心中暗笑:“这小子连少林寺都想烧,当真胆大妄为之极。”

    沉思半晌,战平又道:“敢问大师,宝宝可是少林弟子?”

    “不是。”悟心大师摇头道:“宝宝不能拜入少林门中。”

    战平高兴得不去想悟心大师话中之意,道:“既然宝宝不是少林弟子,他爱往那儿就往那儿,大师有何权利逼他回转少林,况且他已经和我们当家的结为兄弟,我将他交与你,回去如何对我们魁首交待?大师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这……”悟心大师一时语塞,道:“施主有所不知,宝宝的父亲临终前将宝宝托付给贫僧,老衲和他父亲交情深厚,自然有义务照顾他至成年,何况老衲不想让宝宝卷入江湖是非,遭人伤害,又期望他能平安长大。”

    倏地──

    战平策动马匹,飞快驰往总坛,虽然明知机会渺茫,却也不甘心让宝宝从自己手中失去,待会如何向魁首交待。

    果然──

    “阿弥陀佛,施主为何如此戏弄老衲?”

    苍老雄浑的声音才在耳侧响起,战平骇然发觉马已停止不动,并非马本身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悟心大师一脸肃然地用右掌抵住马首,凭战平如何策马,任马如何嘶叫,还是前进不得半分。

    悟心大师以一掌的功力就能抵住飞驰中的快马,战平自知决不是他的对手,无法可想之下,说道:“既然大师不愿成全在下,那么在下就叫醒宝宝,问他是愿意跟你回去?

    还是喜欢留在‘金龙社’?”

    悟心大师见战平要替宝宝解穴,忙道:“不行,施主千万不能解了他‘睡穴’,宝宝向来最讨厌别人点他穴道,这一醒来,不闹得天翻地覆才怪,老衲实无法应付,况且宝宝的轻功已臻上乘,他如果要跑给你追,确也不容易追到。”

    战平大惊叫道:“宝宝会武?”

    悟心大师点点头,一会又叹道:“难怪你们不知道,宝宝向来不爱炫耀自己会武,再加以他身子不好……。”

    说着简略叙述秦宝宝的身世。

    战平愈听愈惊,他万万没想到宝宝的来历这般复杂,身世这么显赫,只当他是少林寺收留的孤儿。

    说完,悟心大师道:“施主现在可否将秦宝宝交给老衲?”

    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发自悟心大师,也许是悟心方丈发自内心关爱宝宝之情感动了“杀无赦”战平,不知不觉中,战平竟双手将秦宝宝躯体放在悟心大师怀中。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成全,使老衲不致愧对故人,贫僧十分感激这段期间‘金龙社’对宝宝的照顾,使他免于流落街头,对宝宝的胡闹,老衲只有道歉,请施主向卫施主转达老衲的感激与歉咎之情。”

    悟心大师抱着秦宝宝头也不回的往南行去,高大的背影自有一股庄严气派,使战平没想到要阻拦,任他离去。

    悟心大师的背影愈来愈小,终于消失在视线外,战平还是动也不动的楞在当场,脑内的思路宛如突然被人抽光,成了一片空白,什么也无法想,心中若有所失,有一种说不出的怅然。

    待他醒悟过来,却发觉阳光不知何时也变得黯淡了。

    卫紫衣回到“金龙社”后,先去探视张子丹的伤势,见无意外也就放心了。正打算解了秦宝宝穴道,却发觉宝宝杳无踪影,大惊之下,厉声责问战平,冷着面孔道:“宝宝呢?出了什么意外?”

    战平见魁首这般激动,忙将事情发生的始末详细告知。

    卫紫衣听毕,全身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坐在“龙吟厅”顶头的虎皮交椅上,发了好一阵子呆,群豪见魁首那种冷漠的目光,生硬的表情,更不敢说什么,他们知道他们当家的个性,也了解他的心绪,他们深深知道,当他们魁首不愿开口的时候,那一个先开口就离倒霉不远了。

    其实,众人也没有心情开口,虽然只有二个多月的相处,纵然秦宝宝给他们带来很多麻烦,闹得“金龙社”鸡犬不宁,但是,一旦他不在了,那股子空虚寂寞竟如此令人难耐,没有了他的笑声,众人以乎也都笑不起来,人人绷着一张脸,如丧考妣,好不惨哩!真令人怀疑以前他们是如何过的。

    看样子,秦宝宝已闯入他们的内心世界,再也赶不走了。

    突然,一声闷雷响起:“如秀,派去跟踪帐房的弟兄回来了没有?”

    “金童阎罗”卫紫衣不愧是一代霸主,在短短的时间内,竭力使自己平静,很快的使自己从纷乱急躁的情绪中恢复镇定,而且一开口就震醒了尚在迷乱中的群豪,使他们发觉自己尚有重任在身,如此为一个小孩失魂落魄,假若被敌人知晓,挟持宝宝来威胁他们,“金龙社”就危险了。

    “银狐”席如秀一整面容,道:“启禀魁首,目前还没有消息,不过也快了,除非那位帐房先生准备远离此地,不然很快就会有弟兄回禀。”

    “金龙社”里有资格坐在“龙吟厅”的,全是社里的上级份子,个个都是老江湖,人人站出来均是一流高手,这时被大当家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很快就回复平时一副江湖高手不动声色的模样。

    卫紫衣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从怀里取出店掌柜交给他的绿玉瓶,端详半晌,交给大执法阴离魂,道:“你能不能辨出这瓶药粉来自那里?”

    “鬼手”阴离魂将绿玉瓶凑在鼻下,嗅了又嗅,却闻不出个所以然来,知道是专精此术的高人所配,于是用食指沾一点在舌尖再舔一舔试尝味道,突然脸色大变,叫道:

    “这怎么可能?”

    卫紫衣忙问:“你知道它的来历了么?离魂。”

    阴离魂不答反问:“魁首可还记得去年我从‘头城埔’访友回来,曾经提到有关武林之谜‘紫竹宫’的事情么?”

    目中寒光一闪,卫紫衣道:“你认为这瓶药自‘紫竹宫’处来?”

    “八九不离十。”阴离魂道:“我那位朋友昔年游遍全国各地,对于江湖上少有人知的事情都能探测出来,可说是个‘万事通’,像他那样的一个人,却也对‘紫竹宫’的秘密无所知晓,由此可知‘紫竹宫’的可怕。那一天,他曾拿出一只美得毫无瑕疵的绿玉瓶向我炫耀,正不知它来自何处,我那位好友竟不小心一溜手把绿玉瓶摔的粉碎,他伤心的大叫大跳,拾起地上的碎片,却发觉瓶子内底没破,还刻了三个字‘紫玉竹’,瓶底还残留一丁点药粉,我尝过,就和这瓶药粉的味道一模一样。”

    展熹领悟道:“紫玉竹就是‘紫竹宫’的主人?”

    阴离魂点头道:“据我那位朋友的推测应该没错。”

    席如秀性急道:“什么应该不应该,我们要的是确定的答案。快将你手中那只绿玉瓶摔破,看看瓶底是不是也刻着‘紫玉竹’三个字,届时谜底不就揭晓了,有了目标,找人算帐也就容易,你这慢郎中还不快点。”

    阴离魂瞪眼道:“你倒真会喧宾夺主,魁首是主,你倒替他发起命令来了。”

    席如秀这才想起自己的确越权,不禁低下头不敢再说。

    卫紫衣看在眼里,笑道:“好啦,你们两个是半斤八两,一个看不惯对方嘻皮笑脸,一个看不惯对方一副阎罗再世样,谁也别说谁不是。”

    一番话说得阴离魂与席如秀都怪不好意思,因为卫紫衣一语就说破他们的要害,他一笑,又道:“离魂,就照如秀的意思摔破绿玉瓶呢!”

    席如秀得意的斜睨阴离魂,阴离魂好笑又好气,暗道:“这老小子十多年不改其本性,难怪宝宝说他是老天真。”

    手中却不怠慢,“铿锵”一声,玉瓶已碎。

    席如秀本性复发,适才的腼腆一扫而空,抢着拾起瓶底,却发觉被阴离魂猛力摔成四、五块,不禁埋怨道:“你的力量老是用错地方,真差,真差!”

    阴离魂不理他,拾起一片刻有“紫”字的破片交给卫紫衣,又将其余四片瓶底拼成“玉竹”二字,叫道:“的确和我上次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卫紫衣端详“紫”字碎片,道:“怎么会址上‘紫竹宫’呢?‘金龙社’与他们并无过节,那一定是针对子丹了,子丹又怎会惹上他们呢?”

    席如秀笑道:“这事简单,问问子丹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展熹提出新问题:“那又是谁救了子丹呢?店掌柜的曾表示帐房先前并不打算放过子丹,准备来个毁尸灭迹,私事私了。”

    席如秀宛如发现了新大陆,叫道:“我猜一定是子丹的老相好,不知她长得如何?

    该死,该死,子丹这小子真不够朋友,居然瞒得这么紧。”

    卫紫衣摇头笑骂道:“胡闹!”

    大领主展熹道:“既然对方的目标只是子丹本人,那一定是子丹的仇家,问问子丹应该就可以了明了。问题是子丹被救这件事已经给对方知道了,‘傲梅楼’的警卫就要加强,以防敌趁机杀害子丹。”

    卫紫衣道:“这是当然的,这件事就烦劳你了。”

    笑着又对在座群豪道:“这些天是病人最需要静养的时刻,有关紫玉竹这个人等过几天再问子丹,免得引起他的心事,有碍病情。”

    展熹及群雄躬身答应。

    这时──

    一名身躯瘦小的中年汉子求见卫紫衣,是“金龙社”里采探盯梢的高手,也是席如秀麾下的“灵猿”江建,卫紫衣听禀是追踪那位帐房的弟兄回来了,忙要他进来。

    “江建,结果如何?”卫紫衣问道。

    “灵猿”江建道:“启禀魁首,属下几位跟踪那名帐房到城西的‘悦来客栈’,在客栈后院发现他和一名年约二十的姑娘不知在争执什么,只因隔得远,所以无法听见他们所论之事,但是看他们的表情,那位帐房的好象必须听命于那位姑娘,想必那位姑娘是他的上司,后来……后来……就……”

    说着说着,江建似乎没有勇气再往下说。

    席如秀急得脸红,大声道:“后来呢?你这只猴崽子怎么老爱吊人家胃口,再不痛快的说出来,待会儿去刑堂见阴大执法那张阎王脸。”

    阴离魂不高兴的“哼”了一声。

    卫紫衣挥挥手,问道:“江建,有什么难言的么?”

    “灵猿”江建终于鼓起勇气道:“魁首,我们自信很小心,对方应该不会发觉,没想到……没想到那位姑娘突然高声责骂帐房的不中用,被对方跟踪了也不知道。我们一听吓了一跳,正准备撤换位置,那名姑娘又道:

    ‘请你们回去告诉你们大当家的,紫秋如在此道歉伤了你们二领主,这是紫竹宫一件内秘,暂不奉告,一个月后,等我排解了当年那段误会,必定亲自登门请罪,至于各位不用再跟踪我了,以免双方不快。’

    我们当然不敢尽信,正准备继续跟踪,那位姑娘却赏了我们每人一颗小石子,点了我们穴道,刚才穴道解了才赶紧回来禀报。”

    席如秀怒叫道:“饭桶,饭桶,全是一群大饭桶,亏你还有脸被封为‘灵猿’江建,是盯梢的第一把好手,原来是只大笨猴,‘金龙社’训练了你五、六年,居然连行踪都被敌人发现,唉唉唉,你是存心想气死我?”

    若是阴离魂不在场,席如秀就不会这般生气了,只因他和阴离魂平日虽然常一起饮酒哈杀,却最爱挑对方的毛病取乐一番,这遭他的部下丢了大脸,往后的日子就难见阴离魂了──除非他也找到对方的大毛病。

    平常是这样,一旦遇敌时,两人却可以为对方而牺牲,真是古怪的一对。

    江建看席如秀又在大发雄威,赶忙低首垂手不敢出声,免得这位三领主真的送他去刑堂,那就惨了!

    “有什么好气的?如秀。”

    卫紫衣懒懒的道:“‘紫竹宫’既然能够保持神秘感多年不破,自有他不可小觑的本领,江建盯梢不成就没什么。这样也好,本来很棘手的一件事情,被那名姑娘一说就简单多了,我们就等他一个月吧!”

    展熹讶异道:“就等他一个月?”

    卫紫衣点点头,道:“莫非你有什么方法找到‘紫竹宫’那些人?”

    展熹深锁眉头,凝重的道:“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个月后那位名叫紫秋如的姑娘还是不现身呢?我们就这样算了?”

    卫紫衣胸有成竹的道:“绝不可能,对方既然一意要子丹的命,女人向来死心眼,不会这样就算了,不管紫姑娘做不做得成调解人,‘紫竹宫’一定会再和我们碰面的,假若真如你所说,届时我自有对策。”

    阴离魂叹道:“不知道子丹是如何与‘紫竹宫’结下仇恨?莫非他到过‘紫竹宫’?

    那位紫秋如姑娘和紫玉竹又是什么关系?”

    卫紫衣笑道:“这些问题过几天问子丹就可以知道了。”

    席如秀不服气的道:“一个紫玉竹,一个紫秋如,什么玩意儿?子丹那小子满脸胡腮居然会跟女人扯上关系?打死我也不相信。”

    卫紫衣吃吃笑道:“如秀最好别口不择言,宝宝若在你身后,你可惨了。”

    席如秀闻言如被蛇咬住屁股般,忙往身后瞧去,仔细勘察一番,确定秦宝宝不在,放心的吁口大气道:“还好,那小鬼不在,被老秃驴捉回去念经了。说来也该让那些老秃驴尝尝那小鬼的手段,了解一下领袖武林的少林寺所养出来的弟子,未必都是些好东西,尤其是那小鬼。”

    “哈哈……。”

    群豪见席如秀那副如老鼠见了猫的狼狈神态就感到好笑,再回想起他以前被秦宝宝整的惨状,更是大笑不已,连席如秀自己也觉得好笑,一点也不记恨,只是不骂捞不回成本,口头说说罢了!

    战平也感染了宝宝带给他们的快乐,道:“三领主,其实少林方丈对宝宝也很伤脑筋咧,他现在可能正在头痛要不要给宝宝解穴,可见少林寺也和我们一样同病相怜,差点连窝都保不住,何况宝宝还在那儿待了整整十二年。”

    席如秀拍手大感得意,道:“应该,应该,那些秃驴整天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的,故作一本正经样,每次看到他们就混身不自在,只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被那小鬼改造了十二年,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得可爱一点。”

    群雄闻言又是一阵长笑,只要有关宝宝的事就会让人发噱。

    阴离魂取笑席如秀道:“没气质的人看到人家有修养的气派,自然会眼红。”

    席如秀不甘示弱道:“去你娘的,阁下这张阎王面孔更是人见人厌。”

    阴离魂高傲的抬抬头:“你这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只因你一向缺少威严。”

    席如秀鄙夷道:“你是葡萄?我呸!你最多只能当黄连,一天到晚拿着一张阎王脸,彷佛全天下的人都欠你,女人见到你包准大叫我的妈,然后往后一倒──晕了,难怪你四十出头还讨不到老婆,也不敢上窑子。”

    阴离魂古怪看了他一眼,道:“莫非阁下对女人很吃香?”

    席如秀正想自夸一番,却见卫紫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连想到秦宝宝的恶作剧,忙吧话缩回来,骂道:“该死的老阴,你想害我中计,好让宝宝回来整我?”

    阴离魂笑而不语,给他来个默认。

    席如秀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咬牙切齿之际又暗叫好险。

    展熹等他们吵够了,才道:“魁首认为宝宝会再回来么?”

    这是大家最关切的问题,全不约而同盯着卫紫衣面孔。

    卫紫衣不答反问:“你们希望他再回来么?”

    席如秀首先叫道:“不喜欢是狗娘养的。”

    阴离魂一派正经道:“宝宝文武全才,回来正好教教席如秀这‘狗娘养的’几本诗书,培养点气质,别老是开口就ΧΧ的。”

    席如秀反讥道:“我更希望宝宝早点回来,以他的点子和医术再加上我的协助,改造阴老鬼的阎王脸,免得你老是喝我干醋。”

    两人怒目而视,展熹忙插嘴道:“大家都喜欢宝宝,问题是少林方丈肯放人么?”

    战平沉吟道:“我想不太可能,悟心大师对宝宝的那股子疼爱劲,并不亚于我们,再说宝宝由他带大,他舍得才怪。”

    大家一听大是失望,卫紫衣却斩钉截铁的道:“宝宝一定会回来的。”

    群雄怔了一怔,望着卫紫衣充满自信的笑容,心里也跟着浮起满怀希望,盼望这一天早日来临,纵然宝宝再调皮也无所谓,也心甘情愿承受他的恶作剧,宝宝带给他们的欢笑足以弥补一切。

    笑容,是秦宝宝最大的财富,也是他最吸引人的魅力。

    夜凉如水,初秋了,一入夜,北方就比南方凉多了。

    卫紫衣独坐在书房里,手上的书,看了整个晚上视线还停留在原先那一页,直挨到深夜他上了床,人躺在锦厚衾暖的卧榻上,脑海里却还是思潮汹涌,起伏不定──宝宝纯真之笑容,脸颊上两个深深的小酒窝,令人舒坦的笑声,吐舌耍赖的撒娇神态,嘟嘴白眼的假怒情形,一寸寸古灵精怪之捣蛋模样,历历如绘呈现在他面前,想到此,他不禁微微叹口气。

    一代霸主“金童阎罗”卫紫衣居然会为一个相处才二个多月的小孩寝食难安,说出去任谁也不敢相信。

    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形容男女之间感情至深的怀念情景,宝宝只是个小不点跟卫紫衣更谈不上什么男女之爱,偏偏卫紫衣就有这种感觉,这件奇妙的事情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卫紫衣正躺在床上,在另一方的秦宝宝也正躺在床上,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因为夜已经深了;只是,他心里正想着宝宝,宝宝不知是不是也想他,又因他是清醒的,而宝宝正在甜睡之中。

    哦,不对,不应该说是甜睡,而是昏迷才对,是一种病态的昏迷,昏迷的人,谁知道他正在想什么?

    悟心大师正坐在床边的椅凳上,早晨一副得道高僧的宝相庄严如今早已不复见,代之而起的一脸的惊惶和愧咎,还渗杂着一丝悔恨,双手合十喃喃念着一篇又一篇的经文。

    他在后悔不应该强行带走秦宝宝?

    不错,他念经忏悔自己伤了一个小孩的心。

    他念经求神护佑这个小孩,也在愧咎自己没有完成俗家堂兄的遗言,不要盼望宝宝出人头地,受万人崇拜,忍受在上位的寂寞,只希望他脸上的笑容不断,只期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莫非,这也是奢求?

    如今──

    他只要想起二年前俗家堂兄去世时,宝宝禁不住刺激病倒在床,那副情景不正跟眼前一个模样?他心中的惊惶和害怕就难以言喻,他担心宝宝就这样夭折,多年来,这件事就一直困扰着他们,如今,这个快已成的事实,居然由他一手造成,怎不令他懊恼不已,念经声也被自己吓断了。

    这里是北京城一家极负盛名的大镖局“龙门镖局”的一进后院,是由少林俗家弟子“髯虎”龙云天所开设,已有十多年的时光,自然是因为家产本富加上少林寺做后盾才有这个能力。

    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龙云天,看着掌门方丈就这样看着秦宝宝坐了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不禁道:“掌门师伯,夜深了,师伯已经两餐粒米未进,宝宝就交由我看护,你老人家先去吃点东西歇一会儿吧。”

    悟心大师掠了掠飘到宝宝脸上的头发,头也不回的道:“你去睡吧,云天,我要等宝宝醒来,他一天不醒来,我就这样坐一天。这孩子命苦,从小没娘照顾,爹爹又早死,偏偏身子又弱,最是需要人家的关爱,他既然和卫紫衣施主合得来,我就该成全他们,不应强行将他带走,毕竟他与佛门无缘,少室山不是他长存之地,我…….唉!”

    龙云天急道:“师伯不应如此自责,少林寺上下那个不疼爱宝宝,掌门师伯对宝宝的关爱更是人所共见,宝宝是不缺乏爱的。”

    悟心大师笑道:“你错了,云天,少林寺大多是出家人,六根清静,一生专于佛法,对人的爱就像佛祖爱世人一样,那种爱存在内心,是平和的。宝宝是性情中人,他需要的是兄长对弟妹,父母对子女那种形之于外,热烈的爱,我号‘悟心’,却到如今才悟出人的心,阿弥陀佛。”说着合十喧佛。

    “大和尚叔叔,您终于明白了。”

    原本躺在病榻上令人担忧不已的秦宝宝,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还挂着天真的笑容,直往悟心大师脸上瞧去。

    悟心大师和龙云天又惊又喜,齐道:“宝宝,你病好了?”

    秦宝宝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根本就没病啊!”

    说着跳下床来,转来转去好让他们看清楚。

    龙云天斥道:“你为什么装病来骗师伯他老人家?”

    秦宝宝闻言顿时矮了半截,跪在悟心大师脚前,道:“大和尚叔叔,宝宝对不起您,我很喜欢卫紫衣哥哥,所以才装病骗您,想使你了解我很喜欢跟大哥在一起。”

    只要秦宝宝没事,能够又蹦又跳胡闹一通,悟心大师放心之余什么都不在乎,何况他也了解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有缘自会再相会,于是,闻言忙扶起秦宝宝,合十道:

    “阿弥陀佛,你小时我就看出你并非池中之物,少室山无法长留你,只因你爹临终一再表示不愿你卷入是非的江湖,我只好照他的遗言去做。唉,命数,命数,一切上天自有安排,人终究无法与冥冥中的主宰对抗,既然你与卫施主有缘,云天会帮你准备好行李,你明天就去和他相会吧。”

    秦宝宝一听能够再见到卫紫衣,禁不住心中欢喜,但是,一想到明天要与从小就疼爱他的大和尚叔叔分离,纵然不是永别,随时可以回寺探望,还是心中难过,眼泪不禁簌簌掉了下来。

    “哇-”秦宝宝索性倒在悟心大师怀中痛哭一场,少林方丈见他哭了,心疼的忙拍他肩膊安慰他,看劝不住,直道:“痴儿,痴儿!”

    目睹这幅感人的爱犊图,龙云天内心也禁不住唏嘘不已。

    自与悟心大师分手已过七天,照理说秦宝宝早就该回到“金龙社”了,可是他认为自己已经自由也就不急着回去,存心让卫紫衣他们多害几天相思病,以报被点穴之恩,真是不改顽童本色。

    北京城里有趣的玩意儿多的是,今天到茶馆听说书,明大到大桥看耍猴戏,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乐不思蜀。

    这晚来到六和楼,正是万家灯火的西时,脚才踏入门槛,一个店伙计就哈着腰迎上来,笑道:“小少爷一个人?”

    秦宝宝微点头,找了一副靠窗口的桌位,点了四菜一汤,慢慢吃将起来,眼珠子乱转观看众生相。

    他取的桌位很好,全楼视线尽入眼帘,他右前方的老兄,七尺余身长,一双卧蚕眉,满脸横肉而且暴出一排黄牙,身材魁梧如塔,身着黑色劲装,显然是个江湖中人,但那副长相很容易让人连想到土匪及抢劫。秦宝宝看见他一双眉毛有如一条条蠕动的幼蚕,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邻桌的客人见他笑得这么可爱,也报以会心的一笑,却始终不知他在笑什么,他见众人盲目附从笑得更起劲。

    这时──

    正门外突然响起几声高昂的马嘶声,随即又响起两声杀猪般的吆喝声,原来是店掌柜的吆喝店小二接马。

    店门外有隐约的说话声传了进来,不一刻,店掌柜亲自哈腰作揖的引进二个衣着华丽,神态冷漠的中年汉子来。

    那二个中年人,一个穿着紫底团暗花的新长衫,另一个是纺绸儒衣沿襟袖洒着金色寿字图,一色的顶中斑玉彩浮黄文巾,足登缎面软底鞋,一个手握两枚黄澄澄的金胆,一个手提一只精致的小皮囊,顾盼之间十分倨傲,却不像走远路的打扮,看情形宛如逛庙会来的,神情悠闲得紧。

    六和楼是北京城有名的大饭庄,气派自是豪华,店小二也都是千中选一,眼面何等之广,见来人是北京城最惹人厌的二大地头蛇,急急迎了上来,面露欢容欠着身道:

    “二位爷,久违了,今个什么风把两位大爷吹了来。”

    手握金胆的叫赵岚,挥挥手道:“我要靠窗口桌位。”

    这时,正是晚饭时光,六和楼上已有八分满,尤其靠窗口桌位早就被人占满了,他这一说,店伙计可就头疼了。

    这地方,手握金胆的赵岚,和提精致小皮囊的李良实在够威风,三、四个伙计站在身旁等着伺候他俩,见无合意桌位,小二又楞在那儿,指着秦宝宝对店伙计说道:“楞什楞,把那小鬼移到别桌不就得了。”

    人的名儿,树的影,得罪了这二位爷,六和楼就可以准备休息了,一名伙计闻言忙答应,走到秦宝宝桌前,道:“这位小公子,是不是可以请你移一下桌位?”

    秦宝宝早就听到赵岚对店伙计所说的话,对于赵岚和李良向他耍威风,很是不服气,有意为难,笑得好不天真:“移桌位?”

    伙计以为事可成,忙笑道:“是,是,只要移一下桌位就成了。”

    秦宝宝狡诈的看了伙计一眼,站起身子扶着桌边道:“你抬另一边。”

    店伙计不解的扶着另一边,只见秦宝宝微微抬起桌子,示意店伙计抬起另一边,摇摇晃晃的抬着,口中还念道:“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他人小力小、抬得好不吃力,总算抬到卧蚕眉的老兄桌旁,却把条通路塞得无人过得去,又对店伙计笑道:“桌位移好了,麻烦你搬张椅子来。”

    全楼客人看了这一幕全笑得前仰后俯,对这个可爱的小孩大感兴趣,也替他担心,因为地头蛇是很难惹的。

    店伙见张、李二位大爷怒目瞪视着他,吓得忙将桌子抬回原位,秦宝宝只好又走回去坐着,装模作样的叹道:“我真苦命,连吃饭也不得舒服。”

    店伙计怕张、李会报复秦宝宝,小声道:“小少爷,你最好赶快走。”

    秦宝宝可不领情,嗔道:“为什么要赶我走?怕我不给钱么?”说着从怀里取出一锭十两银子放在桌上,豪无惧意的继续吃着饭菜。

    店伙计急道:“你误会了,小少爷,我们那敢得罪客人哪,只是请你换一张桌子罢了。”他可不敢再说移“桌位”了。

    秦宝宝嗤之以鼻道:“少爷就喜欢坐在这儿吃饭,而且是我先来的,你偏偏要我换位子,我移了桌位你又不满意,还说不敢得罪客人?”

    店伙计此时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他没想到一个看起来幼弱斯文的小孩会这么难缠,而另一边客人更是得罪不得的。此时,店掌柜也瞧出不对劲,忙奔过来想求秦宝宝让位。

    掌柜的哈腰又作揖道:“这位小少爷……”

    秦宝宝挥手打断他的话,重重哼了一声,道:“你们都欺负我是一个小孩子,就认定我比较好吃?真是岂有此理,那二个大牌爷喜欢我这张桌子,我看他们也罚站的差不多了,唉,好吧,反正我只坐一个位子,还剩下三个位子,今天本少爷就委屈一点,请他们过来一起坐吧,不过你得告诉他们,吃相要斯文一点才行喔!唉!”

    说着说着就现出一副大受委屈的模样,让人发噱。

    “哈哈……。”

    全楼又暴起一阵笑声。

    饥肠辘辘的张岚和李良早已等得不耐烦,再看别人都吃得那么舒畅,而自己却站在一边干耗着,不禁心头火起,且见那小鬼一再戏弄,最后居然要自己陪坐一旁,还自认为很受委屈,末了又教训他们的吃相,更是怒不可抑,李良火爆脾气,腾身急窜向秦宝宝,一把抓住他衣领就往门外丢去。

    “啊──”“哇──”在此说明,前面的叫声是秦宝宝所发出的,而后面的叫声是在座客人发出的惊骇声,前后相差十分之一秒。

    为什么秦宝宝只是惨叫一声,就任李良抓住自己衣领往外去去而不抵抗?是不愿别人知道他会武这件事么?

    其实,他早就看准饭店里有不少武林人物,一个有本领在身的人最爱表现自己有英雄气概,不会任一个小孩被欺负而不出面主持正义,所以他就乐得腾云驾雾,还逼真的惨叫一声,眼睛一闭,只要有人接住他,就随时准备昏倒,等着看热闹,而且他也看出李良的武功差他一大截咧!

    果然──

    不出秦宝宝所料,靠近门口左右两边桌位各窜出一位武林人物,两人四只手稳稳接住早已假昏过去的秦宝宝。

    秦宝宝从眼角看着他们窜出的身法,觉得他们的武功还可以,足以对付那两个老混蛋,也就放心的被他们救下。

    店里的人早就吓坏了,尤其是掌柜的,要是在店里出了人命,而且看打扮还是一个富家少爷,他家大人找上门来谁负责?见有人救了小孩,忙吩咐伙计熬来一碗姜汁给小孩喝了压压惊。

    在场的武林英雄,见李良这么狠心将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孩随手一丢,也不怕闹出人命,何况那小孩又那么人见人爱逗人欢笑,早已对他俩怒目而视。不会武功的老百姓则是敢怒不敢言,毕竟那二位爷是此地最霸道的地头蛇,大多数的平民百姓都吃过他们的亏而将他们恨得牙痒痒的,可是他们还打算在这儿生存下去咧,虽然很为秦宝宝抱不平,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不敢生事。

    群豪七手八脚费了好大的功夫,终于将假昏的差点睡着了的秦宝宝救醒,见众人围在他四周,迷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一听,立即露出一阵唏嘘及感慨声──“真可怜,这孩子被吓坏了。”一位侠女道。

    “是啊,连自己发生什么事情都想不起了。”中年侠女道。

    “一个既柔弱又可爱的小孩竟然有人存心杀害他。真想剖开他的心看看是黑是红。”

    一名侠士也道。

    “……。”

    “……”

    秦宝宝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暗为自己胡涂。

    救下秦宝宝之一的黄山派“玉面郎君”黄粱明道:“小兄弟,你觉得好点了么?”

    秦宝宝双眼茫然道:“是这位大哥救我的么?”

    “玉面郎君”黄梁明点头道:“是我和恒山派的刘节操刘兄将你救下。”

    秦宝宝立即道:“多谢二位大哥救命之恩。”又见众人望着他,顺口道“多谢各位大哥大姐关爱之德。”

    他开口大哥大姐,闭口大哥大姐,叫得群雄心里好不舒坦,觉得这孩子真懂事,模样生得好,嘴巴又甜,心中对他的好感无形中又加了三分,对伤害他的张岚和李良,无形却也更加讨厌。

    张岚和李良一向作威作福惯了,自信他们是地头蛇,有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将群豪放在眼里,老实不客气就在秦宝宝桌位上落了座,叫了一桌好酒好菜,对群雄哼了一声,大吃大喝起来。

    恒山派的刘节操见状慢步向他们走去,拱手道:“二位阁下,今天你们觉得如何?

    快乐么?”

    张岚和李良也是见过场面的人,既然有人敢上前找碴,他们也得秤秤对方的斤两,决定来软或来硬的。

    李良端起杯子啜口酒,不屑的道:“很快乐。”

    刘节操轻轻一笑,道:“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稚齿幼童,强扮狗熊很快乐么?”

    秦宝宝乍见好戏要开锣心中暗喜,却见恒山派的刘节操独自过去挑战张、李二人,不禁暗骂:“不知死活的东西,强爱出风头,其它的武林白痴也全是瞎子,居然看不出他双手难敌四拳,就让他一个人去。”

    这时,张岚嘿嘿冷笑,道:“怎么?阁下想打抱不平?”

    刘节操把头一抬,道:“不错。”

    张岚不屑的道:“就凭阁下一人?”

    刘节操愠道:“就是我一人。”

    李良插嘴道:“我看阁下还是多邀几个帮手,别不自量力了。”

    刘节操怒道:“我恒山弟子难道会输给你们二个泼皮王!”

    “很好!”

    李良暴喝一声,随手一挥,桌上那剩余的酒杯突然飞向刘节操面前,刘节操一怔,想不到对方不打招呼说干就干,见酒洒向自己,大惊之下,微用吸字诀,右手微抬,已将那杯酒吸回酒杯,再以吸字诀,将那杯酒吸在手上,还露出了精深功力倒转酒杯,连翻十多次一点也不让酒往外溢。

    群雄见状大声喝采,大赞恒山弟子不同凡响,秦宝宝更是看得目不转晴,当他耍猴戏,猛拍小手以资鼓励。

    张岚轻轻的将杯子斟满,放下酒壶,举起酒杯冷道:“我敬你。”

    刘节操自己心中有数这手更难接,却已成骑虎之势,硬着头皮,伸手就要接下那杯酒:“多……”

    “谢”字未出口,张岚已快速的将酒杯往下翻,不但避开了刘节操右手,也露了一手精湛内功吸住酒杯之酒,一点也不让他外溢,还不忘既得意又不屑望了刘节操一眼。

    刘节操嗔目叱道:“拾人牙穗,毫无创意。”

    “当”一声,剑已出鞘,剑尖直剌张岚右腕,刘节操有意夺下酒杯雪耻,剑势之急,不愧是使剑门派的弟子。

    “无耻!”

    张岚斥骂一声,将杯子拋向天空,刘节操连忙抖剑运以吸字诀想将杯子吸过来,可惜慢了一步,张岚反手一抄,又将酒杯抄入手中,还赏了刘节操一枚金胆,金胆夹着猛烈的劲风直撞向刘节操手中剑,刘节操被劲风震退了二步,右手虎口已被震裂,血丝缓缓流出,幸而剑未落地。

    群雄哗然,跃跃欲试。

    秦宝宝咋舌暗道:“看来张岚的功力比李良强多了,难怪敢如此嚣张。”

    “玉面郎君”黄粱明掠到刘节操身旁,小声道:“刘兄,没事吧?”

    刘节操摇头道:“对方很硬。”

    秦宝宝见张岚及李良的功力比预计的深,心想再加一个黄粱明也讨不了好,何况这二人功夫华而不实,而且太过年轻好胜,万一害人家赔上一条性命就太对不起人了,准备等晚上自己动手。

    秦宝宝决定自己动手就不会改变,他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躲在一名侠女身后,语声惊惶的道:“这位姐姐,你叫他们不要打了,我会怕,我爹说好孩子不应该跟别人吵架,起先还好,酒杯转来转去真好看,后来居然舞刀弄剑,这位大哥也流血了,血红红的我看了人很不舒服。”

    秦宝宝人本就瘦弱,再衬以他精湛的演技,使人看了就心疼,何况这群自命侠义的江湖人物。

    侠女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他们是为你报仇呢。”

    秦宝宝猛摇脑袋,道:“我不要看到别人流血,我娘就是流血过多才死的,呜……。”

    说哭就哭,真有本领,还哭得真像有那么一回事,其实他那知道他娘是怎么死的,只知他从小就由爹爹一手带大。

    哭着哭着突然排开众人夺门而出,口中远道:“爹……爹……。”

    绕来绕去跑进一条小巷子,立刻把眼泪擦干,露出天真无邪又古怪的笑容,想起卫紫衣,口中喃喃念道:“大哥说男孩子不可以掉眼泪,这可难为我了,想哭就该哭呀,压抑着有碍健康。”想到饭店那些人,又气道:“也不秤秤自己斤两,强爱出风头,还要少爷装哭跑出来你们才肯罢手,害我有失男儿尊严。现今我走了,群龙无首,缺了打架的主角,看你们还闹不闹得起来,真正岂有此理。”

    慢踱出巷,转了几条街道,进了一家小客栈,要了一间最靠里边的房,还问明张风及李良的住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番,终于露出顽童准备戏弄别人特有的狡黠笑容。

    蹦地跳下床,打开行李,取出一叠宣纸及文房四宝,这是他随身必备的东西,只因他从小擅于丹青,再加上记忆力超人,任何人只要被他注目瞧上一眼,他就可以把对方的特征绘得维妙维肖。

    磨了一盘浓墨,开始在纸上大展身手,还一边哧哧笑道:“你们都很爱出风头耍威风,我就成全你们,包准你们明天成为北京城最有‘头脸’的人,嘻嘻…….……”

    想必他已准备好要如何整整张岚及李良这些混小子。

    入夜的辰光,灰沉沉的暗影在周遭浮沉着,宛似飘漾着团团雾氲,业已把人的视线遮混得朦胧了。

    这,正是夜行人活动的大好时光。

    小客栈土墙突然掠出一条风般的人影,机警地潜伏于屋顶,秦宝宝亮如明星的双眼已搜向四周,确定无人,飞快地窜向街道,转遍北京城,在大街告示牌上,显目的墙上,贴上自己的精心杰作──张岚人头鼠身蛰伏于人头猫身的刘节操爪下,李良痛哭流涕的跪在黄粱明脚下求饶,张岚和李良人头狗身摇尾狂吠的向一名徐娘半老的侠女求爱等等不计其数,只要在酒楼上的江湖人物都给他绘了进去,还在图下标上苍犀角之图形记号。

    最后还意犹未尽的潜入城南张岚和李良的老窝,显然已玩出兴趣来了。

    坐落城南的一座古四合院,就是张、李二位爷的老巢,搭满不少藤萝,因临秋而绿叶转黄。秦宝宝窜向左厢院一处铺满鹅卵石的“凹”字形花园,此乃张岚及李良的秘密所在,名曰:“虎豹居”。

    秦宝宝只觉得这座花园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并不觉得有何特异之处,更不晓得此地就是张、李二人的要命所在。

    园中有一间大屋独立而建,秦宝宝好奇的推门进去“虎豹居”,见厅堂摆设虽然华丽,但也不甚希奇,忍不住大感失望,将环境勘察一番,居然懒洋洋无精打采的坐在顶头靠背大椅上沉睡起来。

    看官以为宝宝就这样睡到天亮等人来捉!

    非也,非也!他在沉思一个地头蛇为何敢与名门大派为敌?是不是有所恃?所依靠的又是什么?为什么这座花园连一个守卫也没有?是自信无人敢闯入?抑是虚者实之,这里就是秘密所在?

    半刻钟过去,秦宝宝双目暴睁,眼中神光闪动,嘴角微微翘起,面庞充满自信,腾身掠向里面一间书房,懒洋洋的坐在书桌前,眼睛滴溜溜乱转的探测这间书房如果机关设在那儿最好?

    秦宝宝人绝顶聪明,也不是固执不通之人,明了自己学武难臻大成,所以就专心习文,举凡丹青,医学自小就研习不断,稍大后,对机关之学生出兴趣,加以他心思细密,学得倒有小成。

    此日正是十五月圆夜,刚才被云遮住的月亮这时已挣脱魔掌散出一片银光,射人房内,照亮了三排书架,隐约可见书皮都蒙上一层薄灰,显然这二个粗胚子平日很少摸书,宝宝走近前去,凝神仔细一本本的看,终于给他发现一丝端倪,三排书架上各有一本书与众不同,一点细灰也没有,显然常常取出之故。

    轻笑一声,秦宝宝取下第一排那本特别重的书,奇怪的略一翻阅,赫然发现书上来了数十张银票,每张最低限额十万两,最保守估量不下三百万两,这是一笔多可怕的财富!他们也未免太有钱了点。

    看到这些银票,秦宝宝顽心又起,将每张银票撕成四、五片,混成一堆,又拿出四分之一毁掉,从架上取下七本书,将灰尘拍干净,然后把其余的碎片夹进去,暗笑道:

    “你们也没怎样惹我,少爷也就不好意思让你们破产,只是使你们忙一点,免得平常没事做就拿善良百姓出气,这可是我在替你们积阴德,至于能凑成几张完整的银票,就得看你们的造化啦。”

    小孩子心眼少,也不去想这些银票的来路是否正当,只会照自己高兴的去做,不会去考虑后果,端的是长不大。

    将书放回原处,取下第二排那本书,一摸到这本书他就觉得怪怪的,特别的轻,又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他不禁感到有点害怕,要他放回去又不甘心,还是翻开书皮,眼角一瞥,叫道:“金蛇卵!”

    连忙捂住嘴,凝神打探四周,见无动静才放心的直皱眉。

    原来书被挖成中空,里面藏了四颗金蛇卵,十分小,因为金蛇本身就小,但毒性却居百蛇之首,被恶人得知将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秦宝宝看到它们就觉得好恶心,决心毁之,以免为虎添翼,找来一张油纸,小心将四颗金蛇卵包妥,见桌上有一只银制壶器,就将包好的蛇卵丢入,淋上灯油,点火烧化,还小心的将壶盖封紧。

    好不容易将一切弄妥,他发觉自己已出了一身冷汗。

    抽出最后那本特异书本,那知才略一抽动,书架就往左移,原来机关就在这儿,当真巧妙之极,定出自名匠之手。里面有一正力形石盒,还有一只小箱子及一只长形黑木柜放于墙上挖开的凹洞内。

    拿起正方形石盒观察一番,见无机关就打开一观究竟,盒内置有不少帐册,秦宝宝随手拿一本翻阅一下,不禁咯咯好笑,原来册上至写一些“张三X年X月X日,借XX两,利息X分”敢情他还放高利贷。

    打开小箱子,里面放的则是帐册上债务人写下的借据,不禁觉得他们活得很没意思,整天钱啊钱的。

    最后那只长方形黑木柜也打开了,赫然藏着一柄金色软匕首,秦宝宝在手上玩弄一番,随手往石盒丢去,欲如泥牛入海只留下匕柄,就如是一柄削金断玉的匕首。

    顺手往左腕一扣,虽然嫌太大了些,但和颈上的“寿”字型金链子一辉映,倒也满好看的,也就老实不客气的收下了。

    一想起刚才差点遭蛇吻,秦宝宝心中有气,顽心大发,来个清仓大扫除,将所有的帐册及借据包成一包,再将一切弄回原状,仔细检查,见没留下什么马脚,拿起包里穿窗出墙回客栈睡大觉。

    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因为他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一想到天明时全城的人看到图画都将为之轰动,再想到张岚和李良发觉他们的财产被搞得七零八落时那副态,就是在梦中,也忍不住呵呵大笑。

    他也明了张岚和李良所恃的就是金钱,只要有人得罪他们,花钱买个杀手胜于自己动手。现今顿失所恃,也许他们会收敛一点,不过,这些事情秦宝宝可就懒得管了。

    秦宝宝所猜的是否全符合?以后自知。

    可是,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这次的恶作剧差点为他带来杀身之祸。

    “金龙社”依旧雌伏天地间,宛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

    秦宝宝单骑回到“子午岭”,正是卫紫衣和紫秋如约定见面的时刻,他在岭下听闻这件事,就决定偷偷潜回去一瞧究竟,将马寄在岭下,还警告岭下兄弟不得通报卫紫衣。

    “子午岭”弟兄乍见秦宝宝归来,已然发出会心的微笑──“金龙社”又不得安宁了,不忍拒绝均答应暂时保密。

    这时,正是夕阳无限好的时刻,晚霞幻出了半天云彩。

    一名身着宫装的妙龄女子面对卫紫衣而立,晚风吹的她衣袂飘飘,美目流盼注视着卫紫衣,双颊微微晕红。

    秦宝宝躲在离他们四、五丈远的大树上流目四顾,将一切看在眼里,身着轻纱宫装的女子不止一名,尚有一名年约三十的美貌少妇,一双美目死盯着张子丹,说不出的哀怨神情令人同情,可笑我们的二领主满脸胡腮的面颊已然涨红。

    卫紫衣身后尚立着二位领主,大执法及十余名弟兄。

    没有人说话,因为不知要说什么,就这样你盯着我,我看着你已有半个时辰,秦宝宝这个刚来的更不知是怎么回事?

    所谓“旁观者清”,秦宝宝躲在树上居高临下,已然看出一点端倪,可是,他愈看愈直皱眉,心中暗道:“那名少妇和张领主可能有一段不寻常的过去,极可能是张领主负了她,瞧她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那位年轻姑娘真不识羞,一双贼眼老盯在大哥脸上,也不怕人家笑话,她该不会想抢走我大哥吧?”

    想到有这个可能,秦宝宝对紫秋如的印象就很差,连带的跟她穿同样服色的貌美少妇也使他印象不好。

    卫紫衣轻咳一声打破沉寂,道:“紫宫主,紫姑娘,进去再谈吧!”

    原来那名貌美少妇即是武林之谜“紫竹宫”的宫主紫玉竹。

    宫主紫玉竹神情激动的道:“不,就在这儿,我要看看这个负心汉这次能逃到儿去?”

    紫秋如求道:“姐姐,这件事不能只怪张领主……”

    紫玉竹截口道:“不怪他,难道怪我?”

    紫秋如似乎有点怕她姐姐,小声道:“姐姐难道认为自己一点过错也没有?何况张领主根本不知道姐姐对他有情,怎能因此要人赔上性命。”

    紫玉竹初为一愕,继而发出一声凄厉的笑声,道:“我亲手扶养长大的妹妹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紫秋如闻言直跺脚,嗔道:“姐姐,怎么这样说呢!”

    众人这才有点明白其中奥妙,因为他们问张子丹情由时,张子丹却死也不肯说,原来走由爱生恨这么一回事。

    席如秀故态复燃,笑道:“我说子丹哪,你这小子艳福不浅嘛,有这样的大美人爱你入骨,你居然好意思瞒得这么紧,该罚,该罚!”

    张子丹满脸通红,怒道:“什么艳福不浅?我可无福消受,你少在那里搬弄是非。”

    席如秀也不生气,道:“唉唉唉,问你嘛,你又不说,看这位娘子对你这般情深意重,任谁也会有这种想法的。”

    大领主展熹也道:“是啊,子丹,该说的总要说,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干耗着,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该有个解决。”

    大执法阴离魂也道:“席如秀那小子虽然嘴上缺德,说得倒也不假,你不说清楚难怪别人误会,不然请紫姑娘代你说好了。”

    紫秋如求助卫紫衣,见他不懂,叹道:“这种事还是由当事人自己说的好。”

    “无情手”张子丹横了心,大声道:“好吧,事到如今不说清楚也不行。”回忆在往事里:“十年前我遇到一位很厉害的对手,对敌千余招,我身受重伤不支逃走,不巧被紫宫主所救,她使我感受未曾享受过的女性温柔,可是在疗伤期间,我却发现一件惨绝人寰的事,在那里的男人竟然都被人剪舌挖耳,只留下耳朵听命令,我大惊之下趁夜逃走,却差点死在迷阵之中,大难不死之际我下定决心忘掉这一切,随大当家的闯天下多年一直都没再想起,却怎样也没想到紫宫主会对我有情。”

    紫秋如解释道:“张领主所看的男子均是大奸大恶之人,对我姐姐都怀有不轨之心,才被我娘剪舌挖耳废掉武功充当仆役。”

    紫玉竹不禁哀怨神伤:“张子丹你别捡好的说,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用假名欺骗我,当我得知你不告而别,怕你伤势复发派人寻找,谁知江湖上并没有‘张明辰’这个人,我不死心的继续寻找多年,当我发觉‘张明辰’其实就是‘张子丹’时,我就下决心要杀你,可是却没想到给我妹子破坏了。”

    张子丹望着哀怨神伤的紫玉竹,不禁道:“对不起,我……我……。”

    席如秀嘻嘻笑道:“紫宫主别伤心,子丹为什么会用假名?这个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因为子丹生性十分害羞,你别看他满脸胡腮一副威武状,其实他一看到漂亮的姑娘就会全身不自在,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偏偏又爱自作多情,怕人家姑娘会爱上他,所以才用假名骗你。依我看,紫宫主你就委屈嫁给我们二领主好了,省得这小子老是自卑自己长得像张飞,嫉妒我这副潘安之貌,柳下惠之德。”

    挺着胸膛,席如秀摆出最漂亮的姿态,企图迷倒众生。

    群豪乍见席如秀突然来这招,不禁全然仰头大笑,也把紫玉竹和紫秋如给逗笑了。

    火药味被笑声冲淡了不少。

    只有躲在树上的秦宝宝一点也笑不出来,还有点生气,因为他证实自己所猜的没错,紫秋如一双美目不时停在卫紫衣脸上,他笑她就笑,显而易见是对卫紫衣动了情,使宝宝觉得很不是滋味。

    席如秀见紫玉竹笑了,认为大事可成,立即向卫紫衣邀功道:“魁首,我干的不错吧,不仅让一对冤家变成夫妻,还替‘金龙社’减少一个红粉敌人,该奖励吧!”

    卫紫衣一直不发一言的冷眼旁观,因为男女之间的事情旁人不好插手,这时见席如秀一脸得色的邀功,笑骂道:“你想得可美,什么事凭你一张嘴就成么?也不知他们双方愿不愿意,你这个专捡便宜的媒人就急着要红包?”

    席如秀笑得不寻常:“说到红包,这次我足足可以拿到四个大红包。”

    众人不解的望着他,他也不点明,只把一双贼眼瞄过,张子丹和紫玉竹,又扫向卫紫衣和紫秋如,直看得张子丹和紫玉竹姐妹满脸晕红,众人这才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均暗暗点头。

    “胡闹!”

    卫紫衣只道席如秀在开玩笑,笑骂一声,并不在意。

    席如秀见魁首如此不解风情,不禁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两个红包可收也算不错啦。”

    卫紫衣不理他,对张子丹和紫玉竹笑道:“两位意下如何?愿不愿意一解前嫌?”

    张子丹并非草木,美人垂顾怎会不动心,但生性害羞,这种事情他不好意思出口,红着一张张飞脸神态完全不像个大豪杰,吶吶不作声。卫紫衣和他情若兄弟,总算能够明白他的心意。

    轻笑一声,卫紫衣转问紫玉竹道:“紫宫主愿意做我们的二领主夫人么?”

    紫玉竹看了紫秋如一眼,黯然摇头道:“‘紫竹宫’需要我,况且我……。”

    紫秋如截口道:“姐姐为我牺牲十多年的青春,如今我长大了,理应为姐姐分忧。”

    幽怨的瞟了卫紫衣一眼,见他如木头,道:“‘紫竹宫’就交给我,姐姐该好好把握自己的幸福。”

    紫玉竹拉着妹子的柔荑,十分激动,不是为了即将来临的幸福,而是她一向认为十分幼稚的妹妹终于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不再只会躲在姐姐怀里撒娇,自己的一番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卫紫衣向紫秋如拱手一揖,微笑道:“姑娘称得上是位人中龙凤,年纪轻轻的就这般识大体,不仅救了子丹一命,也解了这段冤仇,还能顾虑到令姐的幸福,成就这门亲事,化暴戾为祥和,‘金龙社’上下感激不尽。”

    紫秋如盈盈还礼,含羞道:“卫大哥忒谦了,小妹只是尽应尽的本份,其实这也是为‘紫竹宫’安危着想,那当得起卫大哥这份赞誉。”

    卫紫衣听紫秋如称呼他“卫大哥”,怔了一怔,除了秦宝宝可没人敢叫他“大哥”,闻言不禁目注着她,正巧紫秋如也眼含笑意盯着他瞧,两两相对,直瞧得紫秋如心如小鹿乱跳,面红过耳,满含羞意低下头,卫紫衣这才心惊席如秀说得没错,紫秋如已经对他动了情,忙定神转头。

    这时──

    突然传来一阵童稚的声音,一字一顿:“ㄑㄡ-ㄑㄡ-脸-男-生-爱-女-生……”

    “宝宝!”

    叫声未落,卫紫衣己身如电闪射向四、五丈外的大树,一眨眼,已归回原位,只是怀里多了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孩。

    但见秦宝宝一双小手食指刮在脸颊上,嘟着小嘴,足足可以挂上半斤猪肉,虽然被卫紫衣抱在怀里,却故意把头扭向一边,正眼不瞧他一眼,显然对卫紫衣很不满意,没人知道他在生什么气。

    群首乍见秦宝宝归来都脸带笑意,再见他那副神情,更是窃笑不已,却又暗暗担心不知谁又要倒霉了。

    卫紫衣那想得到这小鬼一回来,第一个目标就指向他,见宝宝那副模样也不禁好笑,腾出一只手扳过他的小脸蛋,见他一脸不高兴,一双大眼瞪着自己,忍不住失笑道:

    “谁惹你不高兴了?好宝宝。”

    秦宝宝用小手食指刮着卫紫衣的脸颊,唱道:“ㄑㄡㄑㄡ脸,男生爱女生,女生追男生,古来凤求凰,现今凰求凤,想抢我大哥,真该打屁股!”

    “哈哈……。”

    一首歌唱得群雄忍不住暴笑不已,前仰后俯,直叫绝。

    可怜紫秋如,红脸直跺脚,卫紫衣也不好骂他,盯着他的小脸蛋,束手无策。

    席如秀笑得直搂腰:“原来小鬼在吃醋,呵呵……笑死我了。”

    阴离魂恍然大悟道:“原来宝宝在不高兴这件事,我还道外面有人欺负他。”

    马泰“嗤”的笑出来:“宝宝不去欺负别人,到处惹事生非就算上上大吉,谁敢动他一根毫毛,不给他害得连老婆都当掉算是好运。”

    席如秀对紫秋如笑道:“紫姑娘现在虽然不算是外人,但千万不可叫我们魁首‘卫大哥’,‘大哥’这个名词是专属那小鬼的,你一叫,他会吃醋不高兴,当心他很爱恶作剧,这次还算是小意思哩。”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长笑,不过这笑是针对秦宝宝而发。

    秦宝宝双手抱住卫紫衣颈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休息,给他们来个不理不睬,下定决心不让别人抢走大哥。

    紫玉竹有趣的问道:“大当家怀里的小孩,可是令弟?”

    卫紫衣望着秦宝宝,苦笑道:“可不是,都快十三了,却还像个四、五岁的小娃娃。”

    展熹笑道:“除了宝宝,谁敢对我们魁首这般无礼?”

    张子丹豪迈一笑,接着道:“也只有他能让我们大当家的束手无策。”

    紫玉竹轻移莲步到卫紫衣身旁,抚着宝宝长发,道:“他叫宝宝么?当真是人中之宝,远看宛若一件艺术品,近看好似金童下凡,带着一股天生的富贵气派,帝王之子也比不上,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美男子,不知有多少女子要为他单相思了。”

    紫玉竹的用意不异在讨好秦宝宝,因为她将嫁入“金龙社”,对于社中的“小大人物”自然得巴结一番。

    再来也是为了紫秋如,她看出妹子喜欢卫紫衣,偏偏卫紫衣心如老僧入定,美色当前毫不动心,再加上宝宝讨厌别人抢走他大哥,此事可说无望,要是能拉拢宝宝做媒人,何患紫秋如心愿不了。

    可惜她遇到的是像鬼一样精的秦宝宝,怎会不明了她话中之意,对别人的赞诵之话从小听厌了,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当一回事,只要他不高兴做的事,你跪下来求他,他只当你是疯子。

    果然,秦宝宝头也不抬,懒懒的道:“多谢准二领主夫人赞美,只是如果你在我九岁以前我还高兴,十岁那年,这些话我已听得耳朵快生茧。”

    卫紫衣斥道:“宝宝不得无礼。”

    紫秋如看姐姐被奚落,再加上她刚才也被取笑,本就不高兴,如今见卫紫衣站在她们这边,佯怒道:“你小小孩儿怎这般嘴利,不留口德。”

    秦宝宝豁然转身面对紫秋如,古怪的上下打量她,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大和尚叔叔告诫我不可说谎,也不能骄傲,所以对令姐的赞美只好却之不恭了。不过,我很怀疑,你装娇作嗲废话两句,是为令姐不平?抑是想引得大哥注意你?”

    卫紫衣见火药味又浓了起来,拍拍宝宝肩膀,示意他不要再逞口舌之利,轻轻将宝宝放下,看看天色笑道:“大家进屋去吧,‘龙吟厅’的晚膳也该摆出来了。紫宫主、紫姑娘,今天就让‘金龙社’做个东道如何?”

    卫紫衣拱手揖客,拉着秦宝宝小手先行,众人礼让一番尾随在后,只见宝宝还调皮的转头对跟在身后的紫秋如扮鬼脸,紫秋如突如其然被吓了一跳,见他面对卫紫衣又一副神态,弄得她有点哭笑不得。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再则秦宝宝归来,使“金龙社”上上下下达喜事精神爽,吃得更是痛快,频频挟肉到他碗里,堆得饭菜高过他的头,直到他大呼“吃不消”,才哑然失笑停手,紫玉竹姐妹自然不会被冷落,可是她们惊于秦宝宝的魅力,不仅卫紫衣宠爱他,社里其它兄弟对他的那股子疼爱劲也叫人吃醋,真不愧是宝。

    席如秀随时不忘找机会糗秦宝宝,看着他碗里的饭菜笑道:“只要宝宝能把碗里的饭菜吃光,我负责向我那婆子要一罐你爱吃的腌酸梅,在座的都是人证。”

    秦宝宝一听到腌酸梅就直吞口水,但他的饭量十分少,望着高过他头的饭菜塔直皱眉。其实只要他想吃,席夫人自会送来,但席如秀已叫了阵总不能退缩,当着众人那是多没面子的事。

    眼珠子一转,想到社里的兄弟对席夫人的腌酸梅也十分喜爱,只是大人不好意思要零食吃,一想定,笑道:“三领主的意思是说只要碗里的饭菜被吃光了就送我一罐腌梅?”

    席如秀号称“银狐”,狡猾的很,更正道:“是要被你一个人吃光才算,不能请帮手。”

    秦宝宝就等他这句话,拿翘道:“我三天九餐吃的都没这些多,你居然只送我一罐。”

    阴离魂存心跟席如秀作对,附和道:“席老鬼你可得拿出良心来,这么多食物强装进宝宝的小胃里铁定会坏肚子,你居然好意思只拿一罐出来。”

    众人也跟着叫嚣不公平。

    席如秀为息众怒,只好道:“那二罐总成吧?”

    秦宝宝摇头道:“勉勉强强就三罐好了,本来是要四罐的。”

    席如秀叫道:“三罐?我那婆子会要我的命。”

    秦宝宝白眼道:“你不会说我要的?”

    席如秀一想也对,但忍不住问道:“你一个人要那么多腌酸梅,该不会想当饭吃吧?”

    秦宝宝很会慷他人之慨:“我可以送给别人吃啊!”

    众人哗然,直当秦宝宝是天下第一好人。

    席如秀翻翻白眼,道:“好,就三罐,现在你可以开始吃了。”

    卫紫衣认为宝宝不会真吃,也就随他们闹去。

    秦宝宝却宣布道:“我要开始吃啰!”

    卫紫衣这才急道:“宝宝不可以胡来。”

    秦宝宝偷偷对卫紫衣眨眨眼,笑道:“让你们大开眼界,我一口就可以将它们完全吃下。”

    没有人相信,只有卫紫衣相信八分,另二分是好奇。

    紫秋如以为捉到秦宝宝的痛处,道:“如果你做不到呢?”

    秦宝宝笑得好古怪:“那随你处置好了,如果我做到了呢?”

    紫秋如褪下颈上一串珍珠项链,道:“这串珍珠就是你的了。”

    秦宝宝接过验看,点头道:“价值五千,勉强可以。”

    随手将那串珍珠缠在腰上。

    紫秋如惊异道:“你怎么……”

    秦宝宝截口道:“因为你一定输,所以我先收了,免得到时候你赖皮。”

    彷佛做生意做出兴趣来了,秦宝宝对众人道:“还有没有人要和我赌的?”

    大家的信心动摇了,不知不觉也信六分,没人敢赌。

    席如秀就是不信邪,大声道:“我赌!”

    秦宝宝伸出大拇指赞道:“还是三领主有勇气,只是不知您老拿什么来赌?”

    席如秀望着尾指戴的碧玉戒指,心疼了半天,狠心将它拔下交给秦宝宝,阴离魂见状也解下金戒指,展熹和张子丹见同伴都赌了,各解下一块玉佩及一块翡翠交给秦宝宝。

    秦宝宝灵巧的小手将赌资串在一条绳子上,结实绑在腰上。

    “好啦,既然没人肯赌了,那赌赛开始。”

    大家都目不转的看着秦宝宝,有点迷惑,更带点紧张的等着看这期待已久(其实只有几分钟)的一刻。

    秦宝宝见效果不错,故意吊个胃口,闭眼喃喃默念一番,在迅雷不及掩耳之下拉开外套,将一大碗饭菜倒在外套里,又赶紧拉好外套,捂着肚子弯下身,佯装叫道:“好饱,好饱,我再也吃不下了。”

    众人初为一愕,终而暴起响亮的掌声和笑声。

    卫紫衣也佯装惊道:“吃这么多,肚子不作怪么?”

    秦宝宝更绝,立即唉叫连天,还喘气道:“唉哟,痛死大哥了,不过还好,只要躺三天就行了。”

    卫紫衣不解道:“明明是你痛,怎会‘痛死大哥’呢?”

    秦宝宝痛得很得意似的:“我是痛在肚子里,大哥是痛在心上,不是更胜一筹么?”

    两人相视大笑,赌客输得心服口服也相继大笑。因为他们事前并未说明是嘴巴吃抑是衣服吃?自然由得宝宝胡闹。

    又说又笑又胡闹,使这顿饭吃了好久好久,直到讨论妥婚嫁事宜,已是星斗满天,该入睡的辰光了。

    空中的乌云浓得像是泼上去的墨,那么一层层,一叠叠的堆集着,不给已渐微弱的阳光一丝空隙,那么肆无忌惮的企图掩住天下世人的眼光,彷佛想祈求雷神将世间万物全变成瞎子。

    狂风打着,呼啸在旋转,宛如魔鬼沙漠的诅咒降临到人身上,毫无忌惮的向大地一遍又一遍的卷来,雷神的怒吼一声声响起,强烈的闪电照得山岳河川也害怕的颤抖着。

    现在正是黄昏时分,假如不是这种阴翳的天气,将有许多情人正打算着夜晚的后园相会,此地的景色也该是极为美妙的。

    这里有一座四不接村的独立茅舍,竹篱环绕,栽植了不少山花。看上去,有一种雅洁清幽,避世独居的清高味道。

    微幌的烛光照耀下,只见屋里有一桌、一椅、一柜、一床,一个矮胖如珠,见不着脖子,眼凸鼻塌,实在不怎么上相的老兄正在狼吞虎咽一大锅糙米饭和着猪肉煮的饭,唯一的桌上,放着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煮的混浊的杂菜汤,此外,桌上并无别样食物,显然他是个很知足的人。

    不过这位老兄的长相和吃相,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他是杀猪的或刚从牢里放出来的,跟先前的美景和高雅的房舍一相辉映,愈发不相称,倒与外面的阴暗天气有得媲美哩!

    雷雨来得可真快,这么一瞬间,倾盆大雨就不断的往下落,打得山花不堪负荷的摇来晃去兼之雷光闪闪,一个霹雳跟着一个霹雳的打下来,看起来愈加楚楚可怜了。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的奔向茅舍,想必是路人避雨来的。

    剧烈的敲门声,使肥胖如球的老兄不得不放下手中美味,低声咒骂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开门引进门外的四个落汤鸡,待他们进门,急忙再度把门关紧,理也不理他们自顾继续吃饭。

    四个落汤鸡忙着想拧干身上的雨水,也懒得理他,对他的无礼视而不见,只是从头到脚全湿透了,再怎么拧也无济于事,湿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只是他们出门没带多余衣裳,也只有将就了。

    此四人是谁?正是卫紫衣,秦宝宝和马泰,战平等人,趁着社里没什么大事发生,相约出来透透空气,只是没想到天气说坏就坏,被困在雨中不得已只有躲到这里来了。

    肥胖如球的老兄指着炉火道:“四个落汤鸡去那边烤火吧!”

    这位老兄人丑心肠倒好。

    卫紫衣抱拳道:“多谢。”拉着秦宝宝湿淋淋又冰冷的小手到炉边烤火,四人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将衣服烤干。

    秦宝宝拧着衣上的雨水,见衣服也似在下雨,噗嗤笑道:“谁家媳妇没水洗米可以到我这里来取水,一滴一两银子,宝宝一辈子只卖一次水,卖一次就打算吃一辈子。”

    卫紫衣等人对他的小孩子话只有会心的一笑。

    好不容易将衣服烤得半干后,战平和马泰拿出自备的食物,在地上铺一块大桌巾,将食物置于上,令人唾涎欲滴。

    马泰笑道:“幸亏宝宝要厨房将食物用油纸包起来,才不至于泡汤了。”

    卫紫衣也赞道:“宝宝人小心也细。”

    秦宝宝白眼道:“要夸奖人就甘愿一点,明知我个儿小,还开口就说”人小“什么的,应该说”年纪小小心思细密“。”

    卫紫衣有趣的道:“你并不矮何必鸡蛋里挑骨头。”

    秦宝宝辩驳道:“你的鸡蛋里若是没有‘骨头’,我又怎挑得到?”

    卫紫衣知道说不过他,干脆认输:“好啦,下次不说‘人小’了。”对屋主道:

    “这位老兄可愿意和我们一同进餐?”

    胖老兄声音沙哑道:“我是个粗人,连带肠子也是粗的,你们那些精细食物我吃了肠子会打架,你们自个儿请用吧!”

    边说边吃他的杂菜汤,宛似吃到人间美味。

    卫紫衣一笑,用纸拈起一块玫瑰糕到宝宝手里,道:“老赵最疼你了,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江南点心。”

    小孩子谁不希望有人疼爱,这些话直听得他酒窝也笑深了:“大哥也最疼我了,尤其今天我更喜欢大哥,因为你没有逼我吃那些草根树皮炖的什么蔘鸭、当归鸡。”

    卫紫衣哑然失笑。战平道:“娃娃就是娃娃,喜欢人还要带条件。”

    马泰进一步戏谑道:“那些珍贵药材被宝宝一说都好象变成没人要的草根树皮,他们如果有灵性不在你肚子里作怪才叫奇。”

    秦宝宝反讥道:“那些草根树皮如果英灵有知你马泰兄如此为他们不平,一定会很高兴的在你肚子里大跳扭扭舞或踢跶舞,报答你的盛情,让你比孙悟空更胜一筹。”想到自己是学医的,又加上一句:“救人性命的药材另当别论。”

    他们边吃边斗嘴,倒也其乐融融,那位肥胖如球的老兄倒也真沉得住气,一哼也不哼,好象他们都不存在似的,既不表示欢迎,也不会显出不高兴的样子,好象一切全不关他的事,真是个怪人。

    他的确是个怪人,在江湖上小有名气,人称“怪球”程胖子就是他老兄,至于他的本名反而被人遗忘了。

    走江湖第一个条件就是要胆子大,才有能力行侠仗义,偏生他老兄人胖胆子却小,常常为此被朋友取笑,大怒之下,一个人避到这座前不接村的空屋练胆子。他的朋友告诉他这座屋子有鬼,屋主死后留恋此地晚上常回来看看。

    江湖人自然不信这些,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假扮,目的是使人不敢接近此屋,以利不法之徒所用。程胖子听闻此事,拍胸保证揭破此案,捉住假鬼,准备以此向朋友炫耀。

    今晚是捉鬼表示胆量的第一夜,英雄气一过,害怕之心油然而生,恰好卫紫衣四人到此避雨,程胖子正在用那副快生锈的脑子想些点子,企图留下他们,所以对他们的嘻笑声也就不在意了。

    火光照在宝宝嫩嫩的脸蛋上,只见他肌肤晶莹如玉,唇红如抹了一层胭脂,小鼻儿挺直可爱,眉目如画,再衬以无忧无虑的笑容,深深的酒窝,吃东西舔舌时可爱的小动作,眼珠子一转灵活的眼神逗人,这一切,宛如一幅最精致的图画,让人想永远珍藏,连卫紫衣也不禁瞧得痴了。

    秦宝宝诧异问道:“你们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我有什么不对劲么?”

    二人醒悟,卫紫衣微笑道:“没想到宝宝这么俊美,真可谓貌赛潘安,美绝宋玉。”

    秦宝宝“嗤”的笑了出来,道:“难得有让大哥夸奖的事,小弟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还起身有板有眼的行礼,活脱脱在演戏,惹得三人呵呵大笑。

    秦宝宝坐下又道:“其实我觉得大哥才是真正的美男子,北方人的身材挺拔,面目又俊美,真是一位浊世无双的美丈夫,而且大哥名震江湖,更是少女梦想中的伟丈夫,而我长大了也只能算是文弱书生罢了。”

    卫紫衣哧哧笑道:“你的嘴永远那么甜,让人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下去,尝尝你身上其它地方是不是也和你的嘴一样的甜。”

    战平突地冒出一句:“宝宝当男人太可惜了。”

    马泰接着道:“我心有戚戚焉。”

    秦宝宝气结,不禁提高音量:“容貌性别是父母给的,你们不应如此取笑我。”

    卫紫衣见秦宝宝小脸微红,知他动了真气,忙向马泰、战平使眼色,他二人会意,不住向宝宝赔不是,卫紫衣又说个笑话,小孩儿气气也就算了,那能气得久?

    不一会儿又玩闹在一起了。

    一会儿,程胖子走近他们,卫紫衣起身拱手道:“多谢老兄借屋让我们避雨,我等感激不尽。”

    “怪球”程胖子忙摇双手,道:“这屋子不是我的,我也是今天才来借住的。”

    秦宝宝恍然大悟笑道:“我总觉得这屋子跟主人很不相称,原来不是你的………”

    卫紫衣叱道:“宝宝!”

    秦宝宝吐吐小舌,不敢再说。

    摸着圆圆的大肚子,程胖子呵呵直笑,道:“没关系,没关系,这位小娃儿说得没错,这屋子的确和我不相称,我是为了好奇才来住的。”

    卫紫衣拱手道:“舍弟无礼,老兄不要见怪。”

    一转话题,又道:“方才听老兄说是为了好奇才借住这座偏僻的茅舍,莫非这屋子有何特异之处么?老兄可否明示?”

    程胖子神秘兮兮的瞄了卫紫衣四人一眼,小声道:“这是座鬼屋!”

    四人初时怔了一怔,再来古怪的互望一阵,继而暴起一串长笑,宛如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样。

    马泰笑得直捧腹,道:“呵呵,我想老兄你大概喝醉了吧,这么大个人居然会说出这等话,瞧你也是武林人,不怕道上朋友笑话你?”

    程胖子不悦道:“此处没酒,那来酒醉之人?奶奶的,我老人家话才只说了一句,你们笑个什么劲儿,到底想不想听?”

    战平笑道:“老兄请继续说吧,我们这位小少爷最爱听人讲故事,你讲得愈精彩他愈高兴,可以帮我们省下不少麻烦。”

    卫紫衣挥手示意他们住嘴:“老兄说此屋有鬼,无非有什么隐情,反正外面雨大我们暂时也走不了,是否可以说出来让我们增加见闻?”

    程胖子听卫紫衣说得客气,才脸露笑意道:“听说此屋之主是位饱学之士,十分讨厌热闹,所以自己一个人避到这块四不接村的地方来,盖屋种花,生活倒也舒适悠闲。

    过不了几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人突然死了,不知是死不瞑目抑是留恋此地,每到夜晚子时,灵魂就会回来走动。我听说了这件事,自然不相信,以我看来极可能是由人假扮,决心来这里捉假鬼。你们如果胆子大,不妨留下来看热闹,当然,一切随你们,我是不会强人所难的。”

    秦宝宝嗤之以鼻道:“明明自己胆子小想留我们下来陪你壮胆,偏偏硬要撑门面,说些不入流的话套住我们,说让我们看热闹?”

    秦宝宝是那么期待“怪球”程胖子会说得精彩绝伦,那知他老兄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末了还说几句令人不中听的废话,大失所望之余,嘴上就不饶人的出言相讥。

    “怪球”程胖子圆脸一红,辩道:“老夫‘怪球’程胖子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鼠辈,岂要人壮胆?那还混什么江湖,小娃儿就会瞎说胡扭。”

    除了秦宝宝,卫紫衣三人一听他自报的名号,就明了他是怎样一个人,忍不住暗暗好笑,却也不点破,毕竟“打人不打脸”是江湖上的不成文规定,面子是重于一切的。

    秦宝宝首次听到“怪球”程胖子这个人,再打量他的身材,笑得眼睛差点瞇成一条线,点头道:“老兄的名号很适合你,可是不知老兄怪在那里?”

    “说将出来你这小毛头也难以了解,等你再大一点,出去行走江湖打听一下,就会知道我怪在那里,也将明白在江湖上要混出一点名声是很不容易,知道么?小不点。”

    程胖子不可一视的斜睨秦宝宝,大有睥睨天下之势。

    秦宝宝长长“哦”了一声,一脸严肃的道:“我终于了解老兄怪在那里了?”

    “怪球”程胖子不解道:“你了解?”

    秦宝宝点点头,故作正经道:“可不是,我小时候玩的球,打死它都蹦不出一个字,而老兄这个球不但声如洪钟,还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确够资格称为‘怪球’。”说到后来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现出顽童本色。

    卫紫衣三人不禁莞尔,忍了忍,终于没笑出来。

    “怪球”程胖子气得一张胖脸涨成猪肝色,还“呼呼”的直喘大气,却不敢对秦宝宝怎么样。其一,对方是个小孩,和他动手不免落个“以大欺小”的口实,况且对方会不会武还是个问题。其二,程胖子看出宝宝的后台靠山很硬,如果和他动手,卫紫衣三人绝不会视若无睹,三对一,打个鸟。其三,程胖子日前正有求于他们,得罪了小的,他家大人心疼之余绝不可能帮自己忙。

    想通了这三点,也就没什么好气的了。

    喘口大气,程胖子道:“老子今天算是蛟龙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好了,不跟你这小子一般见识。”

    转个话题,又道:“如今外面该死的雨下得正起劲,看样子,短时间内是不会停的,你们还是准备留下来过夜好了。”

    马泰看看四周,道:“这里只有一张床,又不具被褥,睡那儿?”

    卫紫衣也道:“天色还早,等雨稍停我们就走,老兄自请休息。”

    “怪球,”程胖子一脸不在乎,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就留下来吧!反正这屋子又不是我的,谁都可以住,江湖人随遇而安,没床没被难道过不了夜?至于床就让那位小兄弟睡,柜里有被褥,给他盖了免得晚上着凉。”

    淡然一笑,卫紫衣不禁佩服他的聪明,关心小的以讨好大人。但心中实好奇,想亲眼目睹鬼的面貌,于是笑道:“如此就叨扰老兄了。”

    秦宝宝看卫紫衣答应留下来,想到可以看到传言中的鬼,不禁激动兴奋,乖乖的上床睡觉,还不停哼着儿歌!就是不肯把眼睛闭起来,心思一转,不忘警告卫紫衣道:

    “大哥不可以偷偷点我‘睡穴’喔!”

    卫紫衣帮他盖好棉被,笑道:“要我不点你穴道也行,可是你必须先吃下两颗‘护心丹’,再好好睡一觉,等子时鬼出现,我再叫醒你。”

    这么简单的条件秦宝宝自然依从,一骨碌坐起来,取出怀里的漆黑木瓶,倒出两粒丹红药丸,吃糖似的吞下去,向卫紫衣笑一笑,突地往下一躺,闭起眼睛做梦去也!

    其它人围着火炉就地盘膝运功闭目养神,等待子时来临。

    时间在众人等待中慢慢溜逝,突然,一股冷飕飕的寒风吹来,众人悚然惊醒,均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秦宝宝也从酣睡中醒过来,坐在床上,揉揉惺松的睡眼问道:“大哥鬼来了么?”

    卫紫衣转身见他醒了,对他笑了笑,招招手,宝宝下床坐到身边,神秘兮兮的从怀里取出一团几乎透明的细丝线,线端还附着一个小钢钩,交给卫紫衣,低声道:“待会儿鬼真的来了,大哥设法将丝线钩在他身上,我们再跟着线找下去,就可以知道他来自那里了。”

    卫紫衣点头接过,摸弄那团丝线,低声笑道:“你的鬼玩意儿最多。”宝宝但笑不语。

    看样子,他们还是不相信世界上真有鬼这回事哩!

    程胖子低声叫道:“鬼快来了,你们还有心情说笑。”

    马泰讽刺道:“现在不说,待会儿被鬼吓死,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战平也道:“真想快点开开眼界,看鬼到底是什么模样?”

    程胖子对他二人怒目而视,马泰、战平视若无睹。

    倏地──

    阴风徐徐吹来,“啪”的一声,窗户被吹开,可以看到大地一片黑暗,雨势已停,愈发显得沉寂,静!静得让人心里不舒服,因为这种静,带着一股鬼气森森的气氛。

    “怪球”程胖子颤声道:“看样子真有鬼耶!”

    卫紫衣不理他,低声问奏宝宝:“受得住么?”

    秦宝宝用力点点头,他不想被点穴道,错过这次好机会。

    这时──

    从窗口可以看到一条人影由远而近的走向茅舍,不,不是走,是用飘的,除了鬼,就只有卫紫衣有此能耐。

    五人摒住气息,运足神功凝目望去,可以看清“鬼”是一个身着青袍,头戴方巾,胸前长髯飘拂的修躯中年人,的确很有饱学之士的风范。这样一个人是不可怕的,可怕的是他的脸,他的脸色是死灰的,他的手也是死白色,在黑暗中更见分明,惨绿芒芒的眼球直视着屋内五人不动。

    卫紫衣在等待着他有所行动,没想到鬼突然转身飘走,卫紫衣忙一抖手将丝线拋向他,小钢钩正巧钩住他腰带。同时,秦宝宝也发出一枚金针刺在他“肩井”穴,“鬼”

    中针混身一颤,加快速度飘走了,不,这次飘不了,只能施展经功,卫紫衣没有追上去,放松手中丝线,任他走了。

    如果卫紫衣想知道鬼是何人假扮,略略活动身手就可明了,只是秦宝宝既然拿出丝线要他用,他就不忍使宝宝失望。

    马泰吁口气,道:“宝宝方才发出的暗器是什么?那鬼好象很难受!”

    秦宝宝哧哧笑道:“那是‘麻痒针’,含有剧烈的麻痒药,被刺中者全身如万蚁在爬,这样他也不会注意到身上被弄了手脚。”

    “怪球”程胖子哼了一声,道:“看你年纪又小,人也长得讨人喜欢,想不到却如此歹毒,使用这种恶毒的暗器,将来长大岂不为害人间?”

    秦宝宝瞪眼道:“对付恶人用这种折磨人的暗器最好,何况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证明他是人而非鬼,你也不必再心惊胆颤了。”

    “怪球,”程胖子不解道:“你怎地知道他是人不是鬼?”

    秦宝宝听了,大摇其头,大有──阁下真是不可救药之意。

    卫紫衣见状轻声一笑,道:“人死就不再有感觉,适才宝宝送他一针,老兄没见他混身一震?这就表示他有知觉,当然是人而非鬼了。”

    “怪球”程胖子道:“他为什么装鬼吓人呢?”

    卫紫衣笑道:“这得问‘鬼’阁下了。”

    秦宝宝笑得好古怪:“我知道。”

    众人好奇的望着他,他却吊人胃口道:“丝线快没了,我们边走边说。”

    眼见丝线快没了,众人也不再多问,出门照着丝线指示的途径追下去。卫紫衣习惯性将一只手放在秦宝宝腰际,扶他一把,担心他用力过多,对心脏负荷构成威胁。

    一行人施展提纵身法,卫紫衣在前领路,余人跟随在后,程胖子见秦宝宝要人扶,一时忘了鬼的事,忍不住讥道:“原来小鬼只会要嘴皮子及一些小玩意,一点真本事也没有,‘走路’也要人扶,也好,免得本领太强世人遭殃。”

    “啪”的一声脆响,程胖子已被人刮了一个耳光,胖脸现出五条小小的指痕,一望即知打人的是个小孩。

    “怪球”程胖子抚着脸,怒叫道:“那个王八蛋打我?前面的二个大个子是你们么?”

    原来“怪球”程胖子走在最后,他的前面是马泰及战平,他没看清楚打他的人是谁,只见人影一闪,他就中了奖,他只道是马泰和战平不满他出言侮辱秦宝宝才赏他一个耳光,想也没去想那小鬼会有此本领,故而出言兴师问罪,可笑他只要拿起镜子一看,可能会吓得往后一倒。

    马泰摇头笑道:“见鬼了?”

    秦宝宝出声附和道:“马泰说的对,老兄一定是见鬼了!放眼江湖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打老兄一个耳光,老兄却连他是谁都没看清楚,定是来去无常的鬼了,说不定鬼兄正跟在老兄后头,准备踢老兄一个屁股呢!”

    程胖子忙用双手护住屁股,也不敢向后看,加快脚步到卫紫衣身边来个三人行。余人见状,忍不住呵呵直笑。

    卫紫衣笑问:“他为何要装鬼吓人?宝宝道来听听。”

    秦宝宝不卖关子,道:“我猜他的目的只是在程老兄,我们只是适逢其会。”

    程胖子愈听愈迷糊,道:“鬼跟我有什关系,干嘛找上我?”

    秦宝宝解释道:“可能是你的朋友想开你玩笑,因为只有他们知道你今晚来到此处,原本想吓吓你取乐一番,但是当他发现屋中多了四个人,又改变原意溜走,为的是怕被你发觉以后见面不好说话。”

    “怪球”程胖子道:“胡说,我的朋友虽然不多,却都是知交,够得上生死与共的朋友,我虽不才,这双招子却雪亮的很,不会着错人。”

    卫紫衣沉吟道:“老兄的朋友中,可有像方才假鬼的那种身材的人?”

    “怪球”程胖子回忆一下,道:“刘勇的背影倒与刚才的假鬼很像。”

    卫紫衣觉得耳生的很:“刘勇?”

    “怪球”程胖子兴奋道:“刘勇虽然没什么名气,为人都十分义气,我,他还有老猴鬼是八拜之交,他当然不会戏弄我。”

    秦宝宝小声道:“希望不是他,否则老兄的立场就很难堪了。”

    “怪球”程胖子拍胸保证不会是他的好友刘勇。

    一行人愈走愈偏僻,来到一个不知名的郊外,走进一间非常大的古厝,目光向四周寻去,只见外面是一广大天井,四周都有一丈高的围墙呈方形状,将这幢房屋围住。

    古厝是老式四合院,众人纵身跃入,但见院子广场有几棵大榕树,约有二、三人合抱粗,地上堆满了干枝枯叶,配上荒废已久的花园,显得荒凉不堪,也表示这屋子已相当久没人住。

    五人不发一言的再往后院走去,几个转弯,已到后院,后院跟前院差不多,老榕树,枯叶遍地,高围墙,多了一口干枯的池塘,还有一座老屋独立而建,门窗都已相当旧,这老屋非常大。

    丝线到这里已收得差不多,大家都明白这老屋就是目的地,脚步更放轻了,说话声就从一这座老屋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