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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剑惊云》第三章 现迷踪浪子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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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边。

    日落黄昏。

    一双人影兀立沙滩,他俩正是浪子宫燕秋和复仇使女紫薇。宫燕秋特地提早约紫薇来到,他有问题要解决。

    "紫薇,你记得对我作过的许诺么?"

    "什么许诺?"

    "你说过如果证明你是南阳五家灭门血案的凶手,就让我戮十剑,有这回事么?"宫燕秋语冷如冰珠雪弹。

    "不错,我是说过这句话。"

    "那今晚就兑现。"

    "你已经证明了?"紫薇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鲁班庙作蒙面现身,亲口承认是血洗王家的凶手,我亲所听,亲目所见,半点假不了,这不算证明?"宫燕秋咬了咬牙,直瞪着紫薇。

    "你在说什么?"紫薇的口气变得惊讶,"我……蒙面,自承凶手!""你想全不认帐!"

    "莫名其妙的事,教我怎么认帐?"

    "证据确凿,怎说是莫名其妙?"宫燕秋重重地哼一声,挑眉又道:"好,我问你,那晚在鲁班庙,你听见人声而回避。躲进屋里之后,在二先生他们相逼之下,我顶承了杀人的罪名,是念在你曾经替我解武林判官之围的人情上结果你现身坦承一切,难道这是假的?天亮之前,你又在此地江边杀了谷家的三总管,死者背上挨了一刀,夜探谷家,也是你亲口承认的,怎么解释?""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紫薇摇头。

    "此地只你我二人,对我,你毋须隐瞒……"

    紫薇深深想了一阵。"浪子,听我说,我没杀三总管,也没替你解过什么武林判官之围,至于那晚在鲁班庙,我避进屋子之后,突然被人点倒,等我醒来、天已大亮,人走庙空,事实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我不信!"宫燕秋断然予以否定,"屋里根本没人,而且以你的能耐,有几个人能对你施行暗算?""不信拉倒!"紫薇似乎已动了火。

    "我要你实践十剑的诺言。"

    "办不到!"

    "无论男女,言而无信便是小人,我最痛恨小人""君子能辩是非,分别黑白,你是非不明,黑白不分,同样是小人,我也最痛恨小人!"紫薇以牙还牙,分毫不让。

    宫燕秋为之气极,但他涵养深,在最激动的情况下也能自我控制,转念一想,抑往了那将爆发的怒火。

    紫薇如果说的是假话,必有她不得已的苦衷,事实上自己受了她的人情不假,谜底迟早会揭开的,犯不着眼前逼她太甚,今晚上是应二先生之约而来,情况的演变目前还无法逆料。

    彼此虽然不是真正的同路,但情势己使双方非站在一条线上不可,且先应付了今晚之约再说,"这档事以后再说。"宫燕秋说:"说不说也是一样,反正我心里没疙瘩。""但愿如此!"

    "别忘了,我现在是你的助手!"

    一条人影飘闪而来,到了两人身前停住,正是那提出约会的二先生,首先开口道:"你两个还算守信!"此际,天色已逐渐昏暗下来。

    官燕秋道:"二先生有何指教?"

    二先生目注紫薇道:"你是不是复仇使女?"开门见山问话,单刀直人。

    紫薇不假思索地道:"不是!"宫燕秋对紫薇的对话早在意料之中,并不惊奇。

    二先生逼问了一句道:"你真的不是?"

    紫薇道:"如果我是复仇使女,你阁下今晚就别想回去,非留在此地不可!"二先生道:"你对复仇使女的功力非常了解,怎知道区区不是她的对手?"这句话又问的厉害,意思是你既然否认是复仇使女,何以代她说这有把握的话。

    紫薇行所无事地道:"这是想想便知道的。"

    二先生转向宫燕秋道:"浪子,她是你的搭挡,你俩是一道的,你能保证她不是复仇使女?目芒连闪了数下。

    宫燕秋为之一滞,她分明就是一身血腥的复仇使女,如果替她担了保证,就会被卷入旋窝,天知道她以后还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如果不保证,自己早承认了是他的助手,不就等于戳穿了她的谎话?事实上自己欠她的人情不假,大丈夫必须恩怨分明心念之中,反问道:"如果在下不保证呢?"二先生道:"区区就要带人回去。"

    紫薇接口道:"凭你二先生就想带人?"

    二先生转头道:"谅来还不成问题!"紫薇冷哼了一声。

    宫燕秋心里又急转着念头:如果动起手来,二先生会不会是紫薇的对手,自己该采取什么立场,介人还是旁观?约会是二先生提出的,如果没十足的把握,他绝不会单枪匹马轻率涉险,同时扬言带人,他何所恃?诡秘的空气中夹着浓浓的杀机。

    二先生再次道:"浪子,你不愿保证?"

    宫燕秋相当为难,紫薇本来是复仇使女,这保证铁定惹火上身但自己欠她的情不假,这该如何自处?二先生等着答复。

    宫燕秋想了又想,断然下了决心,硬起头皮道:"在下保证就是!"二先生道:"很好,你注意听着,在没有逮到真正的复仇使女之前,你不许离开襄阳,而且要随传随到。"宫燕秋势成骑虎,口里应道:"可以!"

    二先生点点头道:"就这么一言为定了!"说着又转注紫道:"区区该怎么称呼你?"紫薇道:"我叫紫薇!"

    二先生道:"好!紫薇姑娘,浪子已经保证你不是复仇使女,但对于你夜闯谷府的事,你自己该作个交代!"紫薇道:"先前己经交代过了,我不想说第二遍了。"二先生道:"紫薇姑娘,你夜探谷府这档事是区区发现的,没禀陈谷大公子,到目前为止还属个人秘密,所以希望你有明白交代,区区好决定如何处理,明白区区的意思么?"凌厉的目光,加上沉凝的音调,给人一种非答不可的压力。

    紫薇道:"我对谷家并无不良企图,可以了吧?"二先生紧迫着道:"既然没有不良企图,那就更应该要加以澄清,以免节外生枝,主要的一点,浪子是你的保证人,你不想让他负更大的责任吧!"宫燕秋忽然感到奇怪,看来二先生真的没有其它安排,言语这么平和,难道他只身犯险,目的只为了保证和弄明白紫薇的意向吗?谷家是襄阳一霸,也可说是一方之雄,遭人私探是大事,而且是在血案一再发生之际,他真的会对谷大公子隐瞒这大事?紫薇探望了宫燕秋一眼。

    "看在浪子郎中的份上,我说明了吧!"

    "你说?"二先生又闪动目光。

    "我在找一个人,我怀疑他藏匿在谷家,托谷大公子庇护。""噢!姑娘找到的是什么人?"

    "仇人!"

    "区区问的是什么人?"

    "对不起,我只能说这么一点。"

    "真的是如此?"

    "二先生要是不信,说再多也没用,要是存心说假话,说得再好听也是空的,言止于此了!"紫薇闭上嘴,看样子她是多一个字也不会再说了。

    "嗯!"二先生点了点头,语意深长地道:"紫薇姑娘,区区就暂时放弃追查这一点,不过,你记住一样,以后行动要多加小心,不要太过随便,不可自恃功力而招致后悔!"说完,转身扬长而去,倏忽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紫薇朝宫燕秋靠近了些:"浪子,你真的敢保我?""为什么不敢?"

    "如果他们找不到复仇使女,你便离不开襄阳,如果我真的是复仇使女,你将被拖下水,而且后患无穷。"宫燕秋的两眼突然睁大,改变了一下站立的位置,正面对着紫薇。

    "难道你不是复仇使女!"

    "我不是!"紫薇回答的挺干脆。

    "什么?你……"宫燕秋先是骇异,继而茫然,这不是第一次。紫薇根本否认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我说我不是复仇使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第一次在路边凉亭外,你承认是复仇使女……""咕!"紫薇笑了一声,悠悠地道:"浪子,你应该还记得,复仇使女四个字是普慈庵的尼姑说的,可不是我向你报的号,在凉亭外我们第一次碰面,你叫我复仇使女,我当时说这名号很好听,我愿意接受,有这话么?"她说的是事实,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官燕秋困惑了,难道复仇使女真的另有其人,她蒙上这身份只是巧合?可是她用剪刀杀人不假,用剪刀当杀人的利器,江湖人前所未闻,这绝不可能也是巧合……心念之中,沉声道:"先后被杀的,挨刀的部位不是背心就是肋部,你用的是剪刀,这一点你如何解释?"紫薇的脸孔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虽然夜色迷茫,但宫燕秋不但可以看到,而且强烈地感受出来。

    "不许提剪刀二字!"紫薇像被激怒的野物。

    宫燕秋怔了怔,为什么不许提剪刀字?她用剪刀杀人是实,一再否认她是复仇使女又为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许提?"

    "不许提就是不许提。你敢再说一遍我就杀你!"紫薇狂怒起来。

    "剪刀,你用剪刀杀人,我己经说了!"宫燕秋也动了真火,没有理由接受她的威胁,他要摆平这桩事。

    紫薇抬臂扬手。

    宫燕秋单脚斜踏,作出拔剑之势。

    两人都没有进一步行动,就这样僵着,久久之后,紫薇吐了口大气,放下手臂,像梦呓般地道;"我为什么要动刀?"宫燕秋抓住剑柄的五指也告松开。

    "紫薇,我在等你的答复!"

    "剪刀,小刀,同样是杀人的刀,你没理由断定杀人的是剪刀而不是一般的利匕小刀。"她声调已趋平和,"你并非官府的验尸仵作,只是凭大致的观察,能武断认定死者伤口是剪刀而不是匕首吗?"她的辩驳不无道理,事实也真的是如此。

    要判别剪刀或匕首所造成的伤痕是很困难的,除非是经验老到的行家。但宫燕秋无法接受这辩解。

    "我只要知道你是不是复仇使女?"

    "我不是!"

    "真的不是?"

    "让你戮十剑的赌约仍然有效。"她说得斩钉截铁,她不是复仇使女,谁是复仇使女?"我相信你的话。"宫燕秋的心念已动摇。

    "你非相信不可。"

    "那真正的复仇使女是谁?"

    "你问我,我去问谁?"宫燕秋把先后的经过从头想了一遍,觉得巧合的成份很大,复仇使女四个字的确是自己从普慈庵的女尼口里听到而向紫薇提出的。

    他并没自己报号,正如他的辩解。

    而王府灭门血案只是耳闻,现场还留了名。

    在鲁班庙杀人又现身,承认是血案凶手的复仇使女蒙着脸声音也不对,当时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认定是紫薇故意改变声音的,现在想起来是不太妥当。

    宫燕秋把先后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决定到古寺庙去看一个究竟,到了庙门口,突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妇人,看上去象有病,躯体正在发抖,不由惊声道:"大娘你怎么啦?"这时他看到了来人,你…你……大侠……""在下就称呼你大娘吧,还记得在下么?"宫燕秋尽量把声音放得温和。

    "哦……我记得,大侠在老师太她们遇害的那天……""这就好,大娘,那天行凶的那女子是否报过名号什么的?""什么……名号?""比如说,她说过叫什么名字,或是别的称呼。""没有,她只说……为佛门除污秽!""哦!"宫燕秋心想,看来紫薇说的似乎不假。

    复仇使女四个字是住持老尼随口说的,因为行凶的是女人,可巧便真的有个复仇使女。

    心念之中又道:"大娘,你看清了凶手的真面目?"他是想证实紫薇在杀人时是否蒙面。

    "唔!看清了,她……年轻漂亮,想不到……她会是个女魔王,阿弥陀佛,杀人是要遭报的!"宫燕秋在欣慰中感到一丝失望,欣慰的是证明了紫薇不是复仇使女,失望的也是紫薇不是复仇使女。

    那真的复仇使女是谁?这迷底将如何去揭晓?突地,他的心抽紧了起来,脸色也随之改变,回身,转动锐利的目光,在院子里扫瞄,因为他嗅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意味着此地刚刚流过血。

    他发现了,院角花树下躺了个人,一个飞弹迫了过去,不错,是具男尸,手里持着剑,深深插在自己心窝里。

    怪事,是自绝么?他立即想到这俗家妇人有问题,极可能是扮猪吃老虎,如果她真是个普通的妇女,在庵里发生事故之后,早该离开了,绝不敢再住下来,同时半夜三更礼佛,她并非皈依弟子,显然不近情理。

    宫燕秋回到佛堂门边,傻了,妇人已失去踪影。

    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意外。

    他毫不犹豫地把整座庵搜索了一遍,里里外外,没半个鬼影,剩下的就是那具看似自绝的尸体。

    他又想起了紫薇,他杀了老妖尼,唯独这妇人免于难,妇人既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何以当时不阻止紫薇杀人?这当中又有什么文章?自己匆匆地连夜赶来,是想求证紫薇的身份,现在这档事反而得向紫薇求证了。

    空气突然变得诡秘。

    死者是什么身份?一个男人到尼庵来自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如果是,那他是被迫,定是相当可怖的人物,才会使人宁愿自杀而不愿被杀这个可怕的人物就是那不起眼的妇人么?照这情况看来,紫薇的真正身份也连带成了大问题。

    宫燕秋心情大乱,呆了一阵以后,把尸体拖到门边灯光可及的地方,死者的长相凶恶,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伤口的血还没凝固,显示刚死不久,而更古怪的是剑尖竟然透到后背,如果是自杀,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现象,用力再猛也不会如此。

    可是死者的剑分明握得很牢,而且剑把是倒转的。

    这是个可怕的谜!

    "嘿嘿嘿嘿……"一阵可怕的刺耳笑声突然传来。

    宫燕秋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什么人?"他冷喝出声,目光同时四下扫瞄。

    "提货的!"声音颇不陌生。

    "提货?""对!上次交易不成,现在补提货。""武林判官!"宫燕秋从声音认出来者是谁了,想不到这种时分他会在此出现,他敏感地想到莫非那妇人与武林判官是同路人?这太不可能了。

    心念之中,寒声道:"阁下居然还惦记着这笔没完成的生意,货就在这里,有能耐就提去吧!"一条黑影越墙飘落院中,蓬头乱须,手持竹杖一点不错,正是以杀人为业的职业杀人者"武林判官"。

    "浪子,你杀了人?"这话问的宫燕秋一愕,对方是故意如此问还是根本与庵里妇人毫不相干。

    "在下没杀人!""那尸首是那里来的?""不知道,闲话少说,办正事吧!""嘿,浪子,你像是很有把握保住脑袋。""你说对了!""凭什么?""凭在下已决意要杀人。""哈哈哈哈!"武林判官象突然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般,放声大笑起来,忽地又倏敛笑声道:"浪子,难道今晚还会有复仇使女替你护脖子?"说完,又笑了一声:"阁下最好估量着把命护得牢些。"宫燕秋当然是有恃无恐的,神秘莫测的"江湖秘客"指点了他一个诀窍,改变了剑路,他可以放胆施展杀手,而不怕被识破身份,他有十足的信心能把对方摆平。

    但,另一个意念随即浮升脑海,这一招杀手是家传绝技,江湖秘客何以知之甚稔竟能加以改变?如果江湖秘客与武林判官是同路人。在逼出自己来历后,故意来这一手障眼法,那就相当可怕了,是处心积虑的大阴谋。

    当然,如果自己推断不错,事实证明之际,也就是自己丧命之时,现在的的确确是在赌命了,又非赌不可。

    "浪子,这短短几天你是否奇缘巧遇,得了高人指点?不过,你听清楚,被本判官判决是死刑的人,绝对逃不了,嘿哩哩哩"宫燕秋心弦起了剧烈的震颤,对方已点出了自己心里的秘密,看来自己的猜测不错,这实在太可怕了。

    "在下立意要杀的人,同样逃不掉!"他不能示怯。

    "那就让事实证明了!""正是这句话!""好极,准备,老夫要动手了!"武林判官横起了竹棍,右手握棍头,左手抓在棍中央,这是一般拔剑的姿势,事实上他手里持的就是棍剑。

    上一次在鲁班庙,宫燕秋已见识过对方的棍中藏剑,并不以为奇,他自己也随即亮剑,摆出了经江湖秘客指点而改变了的杀手架势,极其古怪的架势。

    如果是一般高手,在见到这种架势之后,只是感觉古怪而已,但在超级高手眼中便不同了,架势无懈可击。

    也就是说你要是主攻的话,根本攻不进去,而且气势之中隐隐泛着可怕的杀机,在静态中是无形的,但能感受得到。

    武林判官不但是超级高手,也是职业杀人者,他当然感受得出来,他直觉地感到,这一桩生意没多大把握做成,不但没有把握,后果还难料。

    宫燕秋没动,心剑合一,只要对方一动,他便发出致命一击,信念似铁,意志成钢,这是无坚不摧的剑士之气,眸子里闪出了栗人的精芒。

    武林判官已感到压力愈来愈重,他的心和脸色凝成了固体,他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因为招牌不能砸。

    双方都变成了石像。

    静中所蕴含的动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强烈的,你可以想象得到,阴云堆叠中突然迸发的惊天动地的迅雷。

    相持的时间愈久,所产生的结果便愈强烈,愈可怕。

    "且慢动手!"一个冷得不带人味的声音突然传出,这种声音谁听了都会感到极端不舒服。

    武林判官反应相当快,电闪弹退数尺,不管是什么,这是他缓冲的机会,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生意。

    宫燕秋徐徐卸了势。

    场中多了个人,看上去比武林判官还要怪的人,宽袍大袖,身高不满五尺,像个幼童,偏偏又长了个大脑袋,与身材完全不成比例,头发向上挽成了道士,隐约可以看出年纪在半百以上,眸光有如冷电。

    宫燕秋心里直犯嘀咕,他不认识这怪物,但从武林判官的反应看来,他和这怪物不会是一路的。

    矮怪的大脑袋转了慢圈,然后对着武林判官问:"你叫武林判官?"声音像冰珠,钻耳刺心。

    "不错!""胆子不小,居然敢用这名号。"说着,又转向宫燕秋道:"你这小子叫浪子对不对?"目光如冷电。

    "在下正是。""你们为什么打架?""生意上的往来",武林判官接过了话,顿一顿之后又道:"矮子,你叫什么名子?知道本判官的规矩吗?""连我老人家你都不认识,亏你在江湖上行走,公然还称武林判官,真不害臊,你什么臭规矩?"矮人口气却不小。

    "本判官办事不喜欢有人打扰。""去你的,跟我老人家你还不配谈规矩,老小子,你又知道我老人家的规矩么?"大脑袋偏向一边,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看起来滑稽可笑。

    "你矮子也有规矩?""不但有,而且还很大。""有意思,说说看。""凡是见了老夫不礼貌,得叩三个响头赔罪。""哈哈哈哈!"武林判官大笑了一声:"矮子,实在是有意思,你这句话简直可以当下酒菜,味道十足!""你叩是不叩?""本判官要切下你的大脑袋。""你老小子是存心要惹我老人家的肝火……"边说边举步欺向武林判官,八字脚,一摇一摆像个大头公鸭。

    武林判官举起竹棍朝大头敲去。

    "啪"地一声,竹棍反弹回去,几乎敲上武林判官自己的脑门,这一棍普通高手绝接不了。

    矮怪居然用脑袋硬撑,他的头是铁铸的?宫燕秋心头为之一震。

    武林判官骇然疾退。

    矮怪脚步没停,前欺如固。

    武林判官目光一闪,突地大叫道:"住手,我知道你老人家是谁了!"他居然称对方为老人家,这可真怪。

    矮怪停了脚步。

    "你知道我老人家是谁?""蓬莱三老之中的铁头翁!""嘻嘻嘻嘻,你老小子还真有点见识。"宫燕秋震惊莫名,蓬莱三老是传说中的上代人物,事实上应该称之为蓬莱三怪,三个人无一不怪。

    照传言,三老如果仍在,已是百岁以上的人物,但看上去却只半百开外,想不到今晚在这尼庵里碰上。

    "前辈",武林判官长揖到地,"不知者不罪,适才冒犯了您老人家,就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你老小子不准备叩头?""请您老海函,原谅这一次!""不成,我老人家说一不二!""可是,这……""没什么这那的,叩三个响头。"武林判官望了宫燕秋一眼,呆住了。

    以他的地位名头年纪,当着一个后生向人叩头,这实在比要他死还要严重,如果传出江湖,就不必混了。

    "前辈,没……别的商量么?"武林判官久久才迸出一句话,乞求的口吻,比绵羊还要温驯,前后判若两人。

    "别的商量?"铁头翁拍了下大脑袋,在考虑。

    "是,是,您老人家随便吩咐别的什么…""我老人家要是说了,可不许讨价还价!""不敢!"武林判官躬了躬身。

    "好!附耳过来!"一个以杀人为业的凶残人物,此刻乖得像严父膝前的小儿,怯生生地慢步上前,弯低了身子,把耳朵偏低了过去。

    铁头翁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武林判官连连点头,然后直起身子,退后两步道:"谨遵您老人家的吩咐!"转头深深望了宫燕秋一眼。

    铁头翁到底向武林判官说了些什么,宫燕秋当然无法知道,连猜都无从猜起,但他并不怎么在乎。

    要是这百岁以上的怪物要对他有所不利,他也无从逃避,既然是力有不逮的事,想了是多余,顾虑更是多余,不如泰然处之。

    铁头翁这时才把目光扫向横在佛堂门楼外的尸体。

    "人是谁杀的?""不知道!"武林判官首先回答。

    宫燕秋摇摇头,表示答案跟武林判官一样。

    "现在只你们两个玩剑,你两都不承认杀人,难道死者是自杀的?"这句极普通的推论,却巧合了状况。

    "看样子真像是自杀的!"宫燕秋开了口,不由想起了刚才失踪的守庵妇人,他想说出来,但想想又闭上口。

    铁头翁踱着鸭子步走了过去,偏起了大头看了一眼,口里"噫!"了一声,自语般地道:"真的像是自杀……"弯下腰,翻检了一下,突地回身望着宫燕秋,眸子里射出两道冷电,直照在宫燕秋的脸上。

    宫燕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觉得铁头翁的目光像是有形之物戳上了脸,他头一次体验到可怕的目光,这代表着深不可测的功力。

    "浪子,真的不是你?""不是!"宫燕秋断然回答。

    "奇怪!"铁头翁深深一想,又道:"浪子,这具尸体是本来就摆在这里的?""本来在墙脚,是晚辈移到现在的位置察看。""你看出什么蹊跷没有?""有,自杀不可能穿胸透背。""对啊!你很细心,还看出别的没有?""别的看不出来。"宫燕秋口里应着,心里却在想:别的还能有什么,一个可能是人被杀以后,趁断气前的一刻,让被杀者的手捏上剑把,装成自杀的样子,人在临死,抓东西是抓得很牢的,难道这老怪物看出别的什么来?""这似乎不可能!"宫燕秋不知道老怪物意所何指,接不上腔,只好默然。"庵里应该有尼姑,人呢?""只一个打杂的俗家妇人,趁晚辈不注意溜了。""噢!"铁头翁用短手猛拍了一下大头,喃喃地道:"当今之世,竟然还有人会这种绝传的功夫!"什么绝传的功夫,宫燕秋当然也无从思忖。

    "前辈指的莫非是……"武林判官开了口。

    "莫非是什么?"铁头翁反问。

    "推元反戕!"什么是"推元反戕"?官燕秋从没听说过,只是从这四个字的表面意义,意识到死者是死于一种怪异的邪功,而并非自杀。

    铁头翁刚才说是一种绝传的功夫,那妇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会这种功夫,江湖上尽多不可思议的怪人怪事,那妇人就是一例。

    沉默了片刻之后,铁头翁挥手道:"你们可以走了!"你们,指的是宫燕秋和武林判官两个人。

    这怪物何所自来,何所为而现身全没交代。

    宫燕秋犹豫了一下,弹身离去,带走了一个谜。

    日上三竿。

    宫燕秋躺在客店里自己的床上,一夜折腾,他睡得很熟,店小二已经来看了三次,他关心的是浪子郎中是否继续看病,因为他有外快可赚。

    紫薇是真的住在对面房里,她已经起床,同样出进了好几遍。

    "姑娘。"小二在明间门边探头。

    "什么事?"紫薇出应。

    "郎中先生还没起身?""碍你什么事?""谷府二先生来访!""噢!""我已经起身了!"宫燕秋步出明间。

    "郎中先生,二先生来拜访!""请他进来!""是!"小二立即转身出去。

    "你什么时候回店的?"紫薇关切的问。

    "天亮之前!""事情办妥了?""唔!"宫燕秋漫应了一声,普慈庵所遭遇的怪事又一幕幕地重映心头,解不开的谜,紫薇的身份还是谜。

    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复仇使女,她的坚决否认,得不到事实的证明,真假难断,似是又非。

    铁头翁究竟向武林判官耳语了什么,更是无法想像,问题是否与自己有关?他现身绝对不是没原因的。

    "浪子,你早!"二先生步了进来。

    "二先生一清早光顾,有何指教?"二先生深深地望了紫薇一眼,深沉的眼光加上精悍的神色,愈显示出他是个不易应付的人物,城府深而又带狠。

    "请你去看一个"病人"!

    "什么样的病人?""你暂时不必知道。""如果在下拒绝呢?""你不能拒绝,因为你是挂牌行医,医生没有拒绝病人求医的道理。"二先生语音凝重,显示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而且还带着强制的意味。

    宫燕秋心念电转,求医的定然是谷家的人无疑,自己要在此地办事,不宜得罪此地的霸主,走一趟也无所谓。

    "现在就去么?""对,外面己经有轿子在等候。""轿子!"宫燕秋几乎失口而笑,强忍住道:"在下只是一个江湖郎中,两条腿跑不折,何必要坐轿!""这是病家的诚意,也是祖传的规矩,请医必须用轿子接。"二先生一本正经,脸上似乎颇有诚意,"你收拾收拾吧!""没什么好收拾的,带几根银针就成了。"紫薇淡淡地道:"不带助手么?"宫燕秋瞄了二先生一眼,见他没反应,朝紫薇笑笑道:"紫薇,你就守在店里吧,坐不住可以出去散散心,人家大户规矩大,同时我也不需要助手。"紫薇耸耸肩,不再开口。

    密不通风的轿子,遮掩得相当严密,连一丝缝都没留,抬轿子的是两名彪形大汉,另外还有两名跟着换班。

    宫燕秋就坐在轿子里,两眼不能外视,就只有靠听觉了,轿子起先是在街上,闹市必有的声浪听得出来,后来声浪逐渐静止,只剩下轿夫沙沙的脚步声,快而有力,象是己到了荒野,静得可怕。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轿子快行如故,只有在换班时才稍稍停顿那么一下。

    这不象是到谷府,要是谷府早该到了,病家到底住什么地方,二先生亲自出面请的,照理与谷家脱离不了关系,可是路不对。

    早起没吃东西,盘算时间现在该近中午了,肚子饿得难受,但轿子没停歇的迹象,二先生不知是否随轿,一直未曾听到他的声音。

    宫燕秋开始不耐,他不是职业郎中,行医是为了维持生活,他离家乡不久,盘缠遭窃,变成了身无分文的浪子,不能偷也不能抢,只好籍这一技之长来赚取所需。

    大事在身,他不能回头,更不能向父执故旧求助,实在是苦。

    轿外有人声,脚步声,但没多久又消失,轿帘的光影也忽明忽暗,他判断是经过集镇。

    他真想破轿而出,忍耐已到了极限。

    到这时,他才悟到情况不对,又不是闺阁千金怕被人看而把轿子遮得这么严密。

    既然路程远,一匹马岂不更方便?这分明是不让他知道所去的地方与行经的路程,轿夫也不象一般苦力,看来这当中文章大了。

    想到这里,肚子己不饿了。

    他急于知道轿外的情况,这才注意到这顶轿子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轿门边窗都用藤网编成,黑布蒙在藤网之外,要想外视,只有用剑扎孔一途,但如果做,必然会被发觉而启人疑窦,对方如此做的目的何在?愈想愈不是滋味,心里也就愈不耐。

    终于,他忍不往了,伸手抽剑突然传来二先生的声音:"到了!"想不到他一直随在轿边,宫燕秋抽出数寸的剑又按了回去。

    轿子放落,接着轿门放开,光线透入,宫燕秋有一种被久闷在地洞里,重见天日之感,他迫不急待地下轿。

    第一眼看到的是树石玲珑,花木扶疏的庭院,再就是迎面相当气派的厅房,一望而知这里是深宅大院。是谷府么?不可能,轿子快行了一个多时辰,而且还经过寂无人声的地段,这到底是什么人家,病人是何许人物?厅堂外白玉石铺砌的走廊上,站着一个锦袍老者,看上去极具威仪,老者身后是两名眉清目秀的青衣婢女。

    二先生走近宫燕秋道;"委屈你了!"宫燕秋淡淡地道:"没什么!"二先生上前两步,朝锦袍老者躬了躬身道:"人己请到!"然后侧身回指宫燕秋道:他就是浪子郎中,年纪不大,医术却很高明。"锦袍老者深深打量了宫燕秋几眼,然后向二先生摆摆手道:"你可似退下去了!"派头象官府里的大人物。

    二先生再躬身,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宫燕秋相当困惑,这到底是什么人家?锦袍老者侧开身,做出肃客之势:"郎中先生,请进!"礼数倒是周到。

    宫燕秋抱了抱拳,举步上阶,略作谦让,进人厅堂,古典雅摆设致,看来像是书香世家。

    厅堂之中,己摆好了一桌酒席,光看用的器皿,就不是普通人家所有。

    锦袍老者和两名侍婢先后跟进。

    "这……"宫燕秋有些踌躇。

    "先生远来,一路辛苦,快别客气,请入座!""那在下就叨扰了!""哪里话!"宫燕秋入座,锦袍老者坐了主位,两名侍婢各站一方,执壶斟酒,杯是玉杯、酒当然是好酒,香醇之气四溢。

    "先生请,不成敬意!""叨扰不当,老丈忒谦了。"双方照了杯,侍婢又斟上。

    "请用菜!""不客气!"菜也是好菜,出自名厨之手,色香味俱全。

    宫燕秋不期然地想起了替春如儿娘诊病,春如儿陪他喝酒的那一幕,情调感受和现在绝对不一样,春如儿之美,想起来都觉得心悸。

    春如儿已做了谷大公子三夫人的侍婢,假使这里是谷家,春如儿就在这府中。

    心中的疑窦却没法疏解。

    "请问老丈如何称呼?""老夫是这里的管家!"不说名,不道姓,就这么一句,而表情却显得很严肃,管家如此,主人可想而知。

    "请问贵府是……""家主人卧床已久,请遍名医不见起色。"答非所问,显然是故意掩饰。"请用酒菜,饭后再请先生一诊。"察颜观色,宫燕秋不再问了。

    气氛变得十分诡秘。

    一餐酒饭吃了半个时辰,酒菜虽然精美,宫燕秋却没心情领略,因为他处在一个极其诡异的景况中。

    宫燕秋被带进一间漆黑的房里,刚踏入,房门便关上,连仅有的一丝光线都没有了,什么都看不清。

    怪诞,简直近乎恐怖。""管家,这怎么回事?"宫燕秋心已抽紧,他无法想像将要发生什么事,心里不能不有所准备。

    "家主人怕光,来,老夫搀你。"宫燕秋被牵着到床边椅上坐下,隐约中可看出是个人拥被躺在床上,面目可无法看清,当然也不知道年龄是老还是少,是男还是女。

    怕光是托词,没有这样的病人,不愿被人看到真面目的。

    宫燕秋只想赶快诊完病人离开这鬼地方。

    "管家,贵主人平时的症候是什么?""全身无力,不能行动。""饮食起居呢""胃口正常,大小便也通畅。""哦,让在下诊视一下经脉。

    锦袍老者拉出病人的手腕,交到宫燕秋手里。

    病人没有半点声音。

    接过手腕,宫燕秋察觉出病人是男的,是个老人,指按之仅觉脉象很乱,久久,仍无法断出是什么病。

    这不是普通的病症,练武人的医道,是有别于一般郎中"管家,贵主人的症候很古怪,得检查全身经穴。""这……唔,就检查吧!"宫燕秋伸手入被,遍察病人经脉穴道,最后手指停在"带之上,心头起了震撼,他已诊出病人是运功走岔。

    这证明病人是江湖人物,事实上早该可以想到,因为出医的是二先生,而二先生是谷大公子手下地位很高的人物。

    从初来时二先生对这里管家谦卑的态度看,这里的主然不是寻常的人物。

    "先生,如何""可以医治,但必须用针灸之术。""针灸""不错,因为贵主人患的并非普通病症。""针灸必须灯火照明""对,不能摸黑施术,怕有意外差池。"锦袍老者沉吟不语,似在考虑什么问题。

    宫燕秋却在疾转念头,有了灯光,必定会暴露病人的真面目对方顾虑的应该就是这一点。

    而这顾虑必基于什么重大的原因,而这原因,当然是不可告人之秘。由此推论,对方必非光明正大人物,如果所医非人,岂不等于造孽?"好,掌灯!"锦袍老者已拿定了主意。

    宫燕秋收回手。

    锦袍老者先用手在病人的脸上抚摸了一阵,然后才到床边桌边燃亮了灯火。

    屋里骤现光明,病人双眸紧闭,但可以看出貌相十分威武。

    宫燕秋从布囊里取出应用的银针。

    锦袍老者掀开被,露出病人的身体,然后解开衣纽,但并不掀衣襟,口里道:"是正面还是反面。"宫燕秋道:"正面!"锦袍老者掀开病人的衣襟。

    宫燕秋目光触处,不由骇然而震,病人的胸脯上赫然刺了一张牙舞爪的巨龙。纹身,正道之士所不屑为。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锦袍老者一眼,这一眼,又使他怦然心震锦袍老者的眸子里正掠过一抹可怕的光芒,这种光芒只有在准备杀人的眼睛里才会出现。

    可怕的目光虽然一瞬即逝,但已给宫燕秋相当的警惕,他来时没带剑,如果发生变故将如何应付?"先生,可以施术了。""噢,是!"宫燕秋收慑心神,相了相部位,又道:"解开裤带,露出胯骨以上的部位。"口里说,心里已经有了某种打算,他不能不留步棋,作万一时的用场。

    锦袍老者动手,解开了病人的裤带,褪下裤腰。

    "先生,你保证能见效么?"这……恐怕得两三次,头一次之后要观察病情的变化,依变化而再施术。"宫燕秋趁机留了棋子。

    "得两三次?"锦袍老者脸上飘过一抹异色。

    "对,无法一针完全奏效。"宫燕秋已注意到锦袍老者脸上诡异神色,心里有数,这步棋走对了。

    银针扎下,一共八针之多。

    锦袍老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宫燕秋的每一个动作。

    片刻之后,宫燕秋收针道:"成了,今天到此为止,三天之后再看病情。"锦袍老者抬手道:"先生请到外面休息!"宫燕秋站起身来,锦袍老者抬起的手闪电般点出,说是闪电,其实使人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太突然,太快,宫燕秋瘫了下去,脑里只闪过一个不完整的意念。

    宫燕秋没死,他又醒了过来。

    昏噩之中,他的头一个意念是自己还活着。逐渐,他的意识回复,看清了这间布置得很不错的卧室,自己躺在软绵绵的床上,桌上点着灯,房子没窗,只有道黑黝黝的铁门,证明了这是间地下室。

    他起身下床,走动了一圈,试行运气,功力仍在,这使他安心不少,只要功力不失,总是有办法可想的。

    坐到桌边,居然还有壶热茶,他倒了一杯。

    现在,他得把经过的情形想上一想二先生来代人求医,却不肯透露病家身份,事情一开始便有蹊跷。之后,自己被强迫坐上密封的轿子,论时辰,轿子至少走了十来里地,东西南北不辨,根本无从猜测到了什么地方。

    从宅院的气派布设,是富豪之家。

    病人怕光是托词,目的是不愿显露真面目,而不愿显露真面目的人,通常都有见不得人之处,或有不可告人之秘,以邪门人物居多。

    病人不是患病,而是练功走岔。

    病人胸脯上刺有红龙,就在这记号显露之时,管家神色改变,眼里透出杀机,很可能关键在于记号。

    要不是自己见机,故意留了一手,此刻恐怕早已被埋进土里了,对方的原意是杀人灭口。

    三天之后,对方会要自己施行第二次针灸,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脱身?很明显的事实,只要那刺有红龙的神秘病人消了痼病。

    自己就会没命,这便如何是好?他呷了口茶,观察这地下室。厚重的铁门无法突破,而且外面必然有守卫,想脱身实在比登天还难。

    他想到紫薇,不管她是否真正的复仇使女,她的能力是可信赖的,不知她在觉察事情有了蹊跷之后,会不会采取行动。

    这是很不可靠但却是唯一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