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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门剑侠传》第二十三章 情海难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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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未吐出的怨气,支持着郝世杰即将涣散的气血,他猛然翻身挺坐起来,血丝密布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明通和尚,道:“明通和尚,六十年江湖,你白闯了,你睁开两眼,看看大佛像下的寒松龄吧!”

    明通和尚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他知道自己动作再快,也绝不可能快得使寒松龄连一点反扑、救援的机会都没有,但是,目下寒松龄却仍然安闲、悠雅地站在大佛像下。

    目光真的向寒松龄扫了过去,明通和尚看到的是一张带着淡淡的笑意的面孔。

    那种笑,只适合于对朋友,绝不适合于对敌人。

    因此,明通和尚觉得很难堪。

    他,知道自己在盛怒之下,真的上了寒松龄的当了,但是,当着全殿这许多他平日呼叫,喝此的手下,他无法承认。

    明通和尚道:“郝世杰,你的命可真长啊?”

    郝世杰吃力地道:“我的命虽然长不了多久了,但却有自信能看你明通和尚在末日到来前的那付德性。”

    右掌缓缓扬了起来,明通毒狠地道:“你能?”

    寒松龄接了口道:“不错,大师,他能。”

    右手突然向前挥了出去,一股凌烈的罡凤,电驰向地上毫无抵抗力的郝世杰。

    明通和尚存心要叫寒松龄难堪,出手速度极快,他要叫寒松龄无法救应。

    将举在胸前的手掌推出去,原本只是一刹那间的事,但这一刹那之间,大佛像下的寒松龄却已挡在郝世杰面前了,就像他原本就站在那里似的。

    砰然一声轻震,明通和尚右臂微微一弯,急忙移步向右跨出尺许,抵过那个动作。

    大殿上的人,似乎此时才看清寒松龄已挡在郝世杰面前了,立时响起一片哗然不安的骚动。

    显然,寒松龄的身法震动了他们。

    由方才对过的一掌,明通和尚心中也有了底了,瞪着寒松龄道:“寒盟主,你好快的身手。”

    寒松龄道:“力竭之下,力创两个身列堂主之尊的高手,大和尚,你这洪荒遗叟四字,当之无愧。”

    明通和尚冷冷地道:“寒盟主,赞扬敌人,会削弱自己,你不怕自己吃了亏?”

    冷然一笑,寒松龄道:“大和尚,咱们是彼此彼此。”

    明通和尚冷冷地道:“寒盟主,你我多少有些不同之处,洒家以为你这彼此二字用得不怎么恰当。”

    寒松龄道:“不同之处在那里?”

    明通和尚冷声道:“洒家以为你能看得出来才是,寒盟主,你不是那种人,需人说明的人。”

    寒松龄道:“地盘,人数?”

    明通和尚说道:“洒家早就说过,你不是那种事事需人说明的人,果然没有说错。”

    寒松龄道:“大和尚,他们济事吗?”

    三尺金童何飞忍不住插嘴道:“没试之前,姓寒的,我以为你断语下得太早了。”

    目光转向矮小的三尺金童,寒松龄道:“尊驾人小年龄该不小了才是,怎么直到现在,仍然没脱尽稚童气息呢?”

    三尺金童何飞大怒,猛上两步道:“姓寒的,你狂你娘的个什么鸟,大爷可没把你当成个人物看待。”

    寒松龄平和地嘲弄道:“朋友,咬人的狗,不露齿,狂吠猛吼,朋友,你不是连只好狗的道行都没有了吗?”

    身子一矮,三尺金童何飞就要扑向寒松龄。

    明通和尚一把抓住三尺金童何飞,沉声道:“二使者,别忙,咱们不急在一时。”

    三尺金童何飞并不是不知道寒松龄非自己所能敌,只是在气头上,不得不做个姿态而已,明通和尚一拉,他正好借机下台,冷笑一声道:“大师,姓寒的小子实在欺人太甚了,要非冲着你,今天我何飞第一个就放不过他,哼!”

    寒松龄道:“何朋友,这么说,寒某倒是该先谢过你二使者的免杀之恩了?”

    三尺金童何飞神气活现地道:“姓寒的,你可别不识抬举,大爷可不含糊你。”

    寒松龄俊脸一沉,道:“何二使者,是号人物,你别住龟壳里缩,来来来,在姓寒的手中,你能走出五招去,寒某全听你的。”

    寒松龄的话,不但使大殿上所有三佛台的徒众无法相信,即使是白面修罗阎海云,也无法相信。

    抓住三尺金童何飞的手松开了,显然,明通和尚是打算叫三尺金童何飞出手了。

    三尺金童何飞气极狂笑道:“哈哈,姓寒的,你说话可算数?”

    寒松龄道:“何朋友,寒某一向说一不二。”

    三尺金童何飞道:“好,咱们废话少说,谁先来?”

    恰在此时,大殿外响起荒城孤剑燕行云的声音道:“盟主,君子不斗小人,你可不能失了身份,就把这个娃娃交给我吧。”

    大殿上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在寒松龄身上,倒把被碧血盟包围的事忘了。

    所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全向大殿门月扫去,荒城孤剑恰在此时,迈步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有心要叫寒松龄栽在三尺金童何飞手中,明通和尚见状猛一挥手道:“截住他。”

    四个黑衣汉子闻声飞身围了起来,四柄寒光闪射的精钢利刀一齐指向荒城孤剑。

    停住脚步,荒城孤剑燕行云安闲地向四人脸上扫了一眼,笑道:“四位朋友,刀剑无眼,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看四位的印堂不怎么明亮,趁早,还是退下去的好。”话落又抬步向前走去。

    架势一变,四柄刀同时向上一撩,距离指得更近了些。

    又停住脚步,荒城孤剑燕行云用慢得出奇的声音道:“四位朋友,你们真不要命了?”

    话落再度抬步向前走去。

    齐吼一声,四柄钢刀同时向前一递。

    荒城孤剑手往腰间一伸,寒光如狂凤骤雨般的倏闪、忽逝。

    四颗头同时飞起,接着冲天喷起四道血柱,四个无头尸体,颤抖着跌翻大殿上。

    老脸骤然一变,明通和尚脱口道:“荒城孤剑燕行云?”

    右手扶在早已归入鞘中的剑柄上,荒城孤剑燕行云冰冷地道:“大和尚,难得你这个大名人也认得燕行云这个无名小卒啊。”

    心头好似突然又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使人觉得难以负荷,明通和尚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了。

    荒城孤剑抬腿跨过一个仍在颤抖的无头尸体,依然大步向寒松龄走过去。

    明通和尚道:“燕行云,你真要趟这趟混水?”

    燕行云道:“大和尚,你说呢?”

    明通和尚道:“不趟的好。”

    荒城孤剑道:“大和尚,你可知道寒盟主是我什么人吗?”

    明通和尚道:“他们说,寒松龄与你有主仆关系,但是,以你的能为与名望,洒家难以……”

    截住明通未完的话,荒城孤剑道:“大和尚,事实往往使人不易相信,但事实却永远是事实。”

    明通和尚脸一沉道:“这么说,你我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荒城孤剑冷冷地道:“这些本来就是白说的啊。”

    脸一沉,明通和尚冷声下令道:“围起来。”

    大殿外响起雷电追魂燕云飞的声音道:“宫老二,轮到咱们上场了。”

    四绝书生的声音道:“在劫者难逃,天数如此,云兄,小弟还以为不会这么快呢!”

    殿门口出现了右手握鞭左手握剑的雷电追魂云飞龙,他向后望了一眼道:“宫老二,别装蒜了,再晚上一步,等燕大哥剑再出鞘,你我便只有看着的份儿了。”

    人影一闪,雷电追魂身侧出现了四绝书生宫寄霞。

    跟在宫寄霞身后,白凤公主及忆兰、忆莲姐妹也同时出现了。

    明通和尚把心一横,厉声道:“弟兄们,拼!”

    明通和尚一声令下,他手下几上心腹,立刻发声大喊道:“弟兄们,拼啦!”

    “要命的,拼啦!”

    大殿上每一个三佛台的徒众,心弦本来都已绷得紧紧的了,这么一喊,一股紧张所憋出来冲动欲念,一发不能收拾,刀剑齐动,汹涌如潮水般地向大殿门口冲了过去。

    荒城孤剑燕行云人在殿内,首当其冲,但他志不在这些三佛台的手下,见状双腿微微一用力,飞身蹿上大殿的梁上。

    一拉雷电追魂,四绝书生急声道:“云大哥,退。”

    雷电追魂茫然地道:“退,为什么?”

    四绝书生道:“这里施展不开啊!”

    看看手中的长鞭,雷电追魂道:“对啊。”声落人已向后倒蹿出去七八尺远处,几乎与四绝书生同时着地。

    白凤公主关心着寒松龄的安危,并没有跟着退到院子中,与忆兰姐妹闪身退在门边。

    人如潮水般的从大殿中飞冲出来,全都扑向等在院子中的雷电追魂与四绝书生。

    长鞭挥舞,如毒龙出海,短剑飘忽,如瑞雪翻飞,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雷电追魂云飞龙,状如虎入羊群,全无阻拦。

    四绝书生宫寄霞,拂尘洒出万千钢丝,穿、刺、扫、拍,血随拂尘白丝飞洒,人随掌腿挥处而倒,堪称威凤八面,声震群伦。

    白凤公主向院中的二人望了一眼,转向忆兰姐妹道:“你们下去帮帮他俩吧!”

    多日的相处,忆兰对雷电追魂云飞龙情有独钟,忆莲与四绝书生也情愫暗生,这些,白凤公主当然看得出来,所以才要她俩下去相助。

    二人心中虽然愿意,但是,却不好立刻答应,忆莲道:“公主,你呢!”

    白凤公主道:“我得到里面去看看。”

    忆兰心直,脱口道:“需不需要我与妹妹……”

    急忙插口截住姊姊的话,忆莲道:“公主,我们也进去。”

    摇头笑了笑,白凤公主道:“忆莲,你真想进去?”

    粉脸儿一红,忆莲道:“公主,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了?”

    笑笑,白凤公主道:“就是现在说的啊!”

    忆莲还想辩驳,白凤公主道:“好了,不要说了,就算我叫你们俩留下来的吧!”话落就要动身向大殿内走。

    忆莲道:“我知道公主为什么要把我与妹妹留下了。”

    白凤公主停步道:“知道就好,不用多说了。”

    忆莲笑道:“但是,公主,我不说出来,心里很难过。”

    白凤公主笑骂道:“偏偏你这丫头的毛病多,那你就说吧。”

    忆莲道:“公主要与寒盟主说些知心话,怕我与姊姊跟在身边不方便,所以……”

    粉脸一红,白凤公主怒道:“胡说,那你们俩都跟我进去。”

    扮了个鬼脸,忆莲一拉亿兰,双双飞身向院中的人群扑下去。

    白凤公主摇摇头,自语道:“这鬼丫头的名堂最多,幸亏她遇上的是宫老二,要是云老大遇上她,准对付不了。”自语罢,人已走进大殿中。

    大殿内的惨烈景象,使白凤公主大吃一惊。

    她,没有想到除了三佛之外,三佛台统治之下,竟然还有武功这么高强的高手。

    荒城孤剑燕行云挥剑单斗三尺金童何飞的一对虎头钩,古剑挥洒自如,攻多于守,稳稳地占了上凤。

    另一边,寒松龄双掌对明通和尚的双掌,可就无法立刻看出优劣了。

    只见人影飘动,掌指翻飞,攻守互见,难以看出谁占上凤。

    白面修罗阎云此时已从佛像上跳了下来,正满面焦急地向白凤公主走来。

    探手入袖,白凤公主掏出那对雁翎短剑,一双迷人的美目盯着过来的白面修罗阎海云。

    在白凤公主面前三尺左右处,白面修罗阎海云停住脚步,庄重地道:“这位姑娘可是江湖盛传中的音梦谷公主,白凤公主吗?”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我正是,你是谁?”

    白面修罗抑制住心中的震荡与浮动,垂着眼睑道:“在下阎海云,算起来,是寒盟主的师兄。”

    白凤公主道:“据我所知,寒剑门,目下仍在人世问的,只有松龄一个。”

    白凤公主对寒松龄的称呼,使白面修罗本能地产生一股失望的感觉,他道:“公主没说错,在下所指的是,在寒松龄人寒剑门门下之前,家师与家师伯曾认他做了记名弟子。”

    白凤公主仍然怀疑地问道:“令师是谁?”

    白面修罗道:“家师位列已故三佛中的第三个。”

    白凤公主道:“松龄曾对我提过已故三佛中的第三位,有个弟子已投靠了现今窃位的三佛,那人与你是什么关系了”

    每当白凤公主提到寒松龄的名字,白面修罗心中就有一种无法抑制的震颤感觉,这种感觉,使他对寒松龄的期待与崇敬一次一次地降低着。

    虎目突然凝注在白凤公主,白面修罗突然各非所问地道:“江湖中传言公主是当今宇内的第一美人。”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我好像并没有与你谈论这些。”

    白面修罗道:“寒松龄可曾与你谈及这些吗?公主。”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阎海云,你最好放庄重些,我问的话,你还没有回答我。”

    似乎无法自制了。白面修罗痴迷地道:“本来,我一直在替寒兄弟担着一份心事,因为,他所对付的人,虽然不如三佛,但却是三佛台中自三佛以下的有数一流高手之一,如果,我武功稍高一点,在你现身之前,我早就下去帮他了。可是,现在,我就算武功高于明通,我也不会出手了!你的出现,使我突然对寒松龄产生了嫉妒之心。”

    话说得明快而直爽,直爽得使人找不出一点虚假成分来。但是,这种诚实却令白凤公主担心。

    语气变得更冷,白凤公主道:“你是个反覆无常的人,阎海云。”

    摇摇头,白面修罗道:“公主,自从三佛台发生变故以来,我阎海云无时无刻不忘却过报仇的意念。”

    白凤公主道:“松龄目下从事的工作是什么,你可知道?”

    白面修罗痛苦地道:“公主,求求你,不要那么称呼寒松龄行吗!”

    白凤公主一怔,冷笑道:“你管得着吗?”

    白面修罗道:“我知道我管不着,公主,所以我才求你。”

    目光向斗场内扫了一眼,这时,三尺金童已被荒城孤剑逼到一个角落上,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另一边,寒松龄与明通和尚仍是胶着状态,仍然攻守互见,看不出谁有胜面,不过,细看二人面部的神情,可就完全不同了。

    明通和尚的秃头与光脸上,汗出如雨,神态焦虑、紧张,寒松龄则神态悠闲自若,似乎并未竭尽全力。

    寒松龄的神色使白凤公主放心了不少,她收回目光,冷声道:“你可知道他是替谁报仇?”

    这次没提寒松龄的名字,白面修罗觉得舒服不少,脱口道:“他双亲、兄妹及已故的三佛。”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你不是说要替已故三佛报仇吗?”

    白面修罗点点头道:“是的。”

    白凤公主冷声道:“那为什么不协助他?”

    白面修罗道:“因为你关心他。”

    美目中怒光一闪,白凤公主道:“你认为我不应该?”

    白面修罗道:“我认为他不配。”

    粉脸一寒,白凤公主冷冷地道:“他不配,你配?”

    沉叹一声,白面修罗道:“我知道我更不配,公主,也许人世间没有一个人,配让你去关怀他,因此,我嫉妒。”

    轻轻地哼了一声,白凤公主道:“只可惜我不是你,你不是我,因此,我的思想你管不了。”

    白面修罗道:“我明白,公主,因此,我说我只是嫉妒,公主,你知道嫉妒有时比仇恨更可怕。”

    美目中闪动着杀机,白凤公主道:“因此,你想毁灭他?”

    没有作正面回答,白面修罗道:“我知道我没有这个能力。”

    白凤公主紧逼道:“因此,你想假别人之手?”

    白面修罗道:“明通的确比我高明得太多了,我相信寒松龄对付不了他。”

    白凤公主冷声道:“假使他真的对付不了他的话,阎海云,我早就出手助他了。”

    白面修罗毫不考虑地道:“我会出手阻止你的,公主,我说过,嫉妒有时比仇恨更可怕,我无法自己,公主,请相信我,我刚见到你时,我曾尽可能地庄重自己,但那没有用。”

    白凤公主斩钉截铁地道:“我向着松龄之心,没有任何力量所能改变,如果你阎海云以为可能,那就全错了。”

    就在这时,角落上响起三尺金童何飞的一声厉吼,白凤公主目光望过去时,恰好看见荒城孤剑从三尺金童胸口上把剑拔出。

    白面修罗没有回头去看,继续道:“我想试试,公主。”

    白凤公主道:“我会杀了你。”

    白面修罗平静地道:“公主,我真希望能死在你手中。”

    白凤公主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冷哼一声,气恼地把目光转向斗场。

    三尺金童的死亡,使明通和尚心里上增加了很大的威胁,本来,他就竭尽全力在与寒松龄拼斗着,近百招的硬打硬拼,他已觉得真力有些不继了,如今,再加上一重心理上的威胁,更使他觉得力不从心。

    这时,他才算是全相信环刀掩日是真的死在寒松龄手中了。

    躲开明通和尚劈过来的七掌,寒松龄冷冷地道:“朋友,你后力有些不继了。”话落猛劈两掌,把明通和尚逼退三步,道:“你确实有洪荒枭獐的粗暴、凶野之心,因此,你以远不如我的功力,能与我相抗过百招。”

    明通和尚大吼道:“放屁!”声落连出十八掌。

    急旋身,不退反进,寒松龄侧身闪人明通和尚的掌影之内。

    十八掌,掌掌都是对准那个飘忽的白影拍出去的,但却掌掌落空,直到十八掌完全拍击完毕,明通和尚才发觉自己是真不如人了。

    猛拍掌,欲待换招自保,哪知三片飘忽的掌影,就在抽回双掌的一刹那之间,到达了身边。

    几乎连转个念头都没有,飘忽不定的掌影已接触到明通和尚的身体了。

    “砰”然大响声中,挟着一声闷哼,明通和尚一个庞大的身体,连翻带滚的一直滚到白面修罗阎海云脚前。

    只要一胎脚,白面修罗就能解决掉重伤之下的洪荒遗枭,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多年来,处心积虑的若忍、等待,现在似乎全都忘了,盘旋在他脑海中的、占据了他整个思想的,只有他面前这个突如其来,在他毫无准备之下出现的盖世美女——白凤公主。

    望了地上的明通和尚一眼,白凤公主突然急步奔到寒松龄面前,关怀地问道:“松龄,你的伤全好了吗?”

    寒松龄道:“全好了,你看。”话落持起了右臂上的衣袖。

    抓着寒松龄的手臂,白凤公主道:“真的全好了啊,连疤痕也没有,那芝叶可真有效啊。”

    耳中传来二人的对话,眼睛看看两人亲昵的举动,白面修罗的思想更混乱了。

    不愿打扰二人,荒城孤剑正转身欣赏着大雄宝殿上的三尊巨佛。

    地上的明通和尚睁开了失神而却满含怨毒的双目,首先映人他眼中的就是痴立不动的阎海云。

    暗自提足了全身残余的一点功力,明通和尚试探着向回抽了一下腿。

    白面修罗没有动,这使明通和尚突然增加了报复的信心。

    猛然一跃而起,明通和尚双掌一挥,结结实实地印在失魂落魄的白面修罗的胸膛上。

    闻声倏然转身,荒城孤剑几乎想都没想,飞身跃落白阶修罗身前,利剑一闪,以快得令人振颤的速度,利剑刺进了明通和尚胸膛内。

    眼睁睁地看着快剑刺过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看着快剑刺进胸膛内,明通和尚呆滞地低头望着胸口,就像那柄剑不是刺进他体内似的。

    一切都在眨眼的一刹那成了过去,但在这短暂的瞬息之间,却决定了两个人最后的命运。

    生命得来不易,而消失的却又何其快速。

    “砰”然一声,白面修罗仰面跌出四五尺远,口鼻之中血流如注,明通和尚这临亡的最后一击,其威力竟然有如此之大。

    荒城孤剑并没有立刻把剑抽出来,也许,他不希望明通和尚这么快的死去。

    一切的变化,都使寒松龄觉得十分意外,怔仲了好一阵子,他才起步走向白面修罗。

    白凤公主紧跟在寒松龄身后。

    白面修罗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站在面前,良久才开口道:“寒兄弟,这一切你都没有想到吧?”

    寒松龄有些激动地道:“阎大哥,我是没有料到,我以为重伤下的明通已没有攻击之力了。”

    白面修罗道:“我也没有料到,不过,就算我早料到了,我也不会躲避的。”

    寒松龄沉重地道:“为什么?”

    白面修罗阎海云失意地苦笑一声道:“寒兄弟,明通的武功远不如三佛,他绝非你的敌手,他之所以能与你抗衡这许久,主要的是你不想立刻杀他,对吧?”

    寒松龄一怔道:“不错,他不是我的对手。”

    白面修罗道:“那么你一定不会以全副精神对付他,对吗?”

    寒松龄心中掠过一线亮光,他有些明白了,点点头道:“我是没有拿全副精神来对付他。”

    白面修罗道:“那我与公主所说的话,你全听到了?”

    寒松龄是全听到了,但他却不想再提那件事,可是,却又无法否认自己听到了的事实,固然,寒松龄并不想欺骗一个名份上谊属同门的师兄,另一方面,就算他有心那么做,他知道也骗不了他。

    灵机一动,寒松龄突然岔开话题道:“阎大哥,我得先替你看看伤势。”

    白面修罗坚决地道:“寒兄弟,我的伤我自己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寒松龄道:“阎大哥,你叫我怎么回答?”

    白面修罗道:“照实回答。”

    寒松龄黯然地摇摇头道:“阎大哥,我有没有听到,你心里很明白,你叫我回答什么呢?”

    白面修罗吃力地笑了笑,缓慢地道:“寒兄弟,你很诚实,在公主出现我面前之前的那些日子里,我也是个诚实人,也许你与公主都不会相信,但那些却都是事实,不过,目前这些已无关紧要了。”

    话落一停,又道:“寒兄弟、你不觉得我有这个下场,对你我二人来说,都很好吗?”

    寒松龄凄然地笑了笑道:“阎大哥,三佛台一帮的下场已经够惨的了,我们何必非要再把那惨烈的色彩在我们手中再染得更深一些呢?”

    白面修罗惨然地道:“我觉得这是我俩能走的路中的一条最好的路。”

    寒松龄道:“阎大哥,我不懂你的意思。”

    明通和尚突然插口笑道:“哈哈,寒松龄,事情不是明摆在眼前的吗?与其等在师兄弟间为一个女子而动干戈,还不如其中一人能死在敌人手中呢!”

    寒松龄猛然转过身子,看着明通和尚苍白如纸的面孔,冷冽地道:“朋友,你还活着?”

    明通和尚笑道:“大概就快死了,寒松龄,莫非你等得不耐烦了?”

    寒松龄道:“我是等得不耐烦了,大和尚。”话落右臂缓缓举了起来。

    白面修罗道:“寒兄弟,他说得很对,与其你我同门相残,反不如这么结束的好。”

    寒松龄道:“我们绝不可能那么做!”

    白面修罗道:“寒兄弟,你断语下得太早了,我们必须那么做,那是唯一能走的一条路,因为,世间只有一个白凤公主。”

    寒松龄道:“取舍可以由她决定。”

    白面修罗道:“事实上已没有什么好决定的了,寒兄弟,她的心已是你的。但是,我绝不可能就此罢休,寒兄弟,只要我活着,我会倾尽所能,消灭所有与她接近的人,直到有一天她属于我为止。”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阎海云,你的痴迷令人感动,但你的幼稚无知却令人恼恨,你想得太单纯,也太主观了,你实在太不知自量了。”

    阎海云平和地道:“公主,我知道我比不上寒兄弟,但我却胜过许多人,因此,只要寒兄弟一死,我就会觉得有信心了。”

    白凤公主森寒地冷笑一声道:“阎海云,你平心静气的自己想想,你思想之卑劣,居心之污浊,弃师门大仇于不顾,视同门情谊于无睹,不信、不义,你还算是个人吗?”

    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一点悔恨与恼怒之色,白面修罗阎海云道:“公主,如果你知道我这些年来所忍受的屈辱与痛苦,你会骂得更真实、更确切些,但是,我觉得这一切已不是我心中的主要问题了。”

    白凤公主道:“你的主题是什么?阎海云,死?”

    白面修罗道:“死?哈哈……那是每个人最后的必然归宿,我用得看花费心血去想他吗?”

    白凤公主毫无伶悯之情地道:“但你的死,就在眼前了。”

    白面修罗对白凤公主似乎永远都无法狠得下心肠,而任她如何辱骂,他始终和悦如初,他仍平和地道:“早与晚,虽有几十年的差距,但与洪荒宇宙相比,那段时日,只不过如洪流中之一滴而已,公主,你以为值得计较吗?”

    白凤公主一怔道:“不值得,你以为什么才值得追求与计较?”

    白面修罗一个一个字地道:“美与爱才是永恒,公主。”

    白凤公主冷声道:“你该知道这两样均非强求所能得到的才是。”

    白面修罗道:“是的,我知道,公主,但我却无法控制我自己。”

    白凤公主道:“你无法控制自己那等于是在自寻烦恼,因为,我说过,那些不能强求。”

    白面修罗固执地道:“但我仍想抗天逆命,强去求他。”

    白凤公主冷冷地道:“我请问你,你可曾求到?”

    白面修罗呆了一呆,道:“没有,公主,我没有求到,因此,我说这是我最好的下场,但我决不会觉得遗憾,因为,我在世间已没有什么值得我再留恋的了。”

    眼睛缓慢地闭上,白面修罗突如其来的寂然不动了,人,仍然坐在那里。

    怔怔地望着白面修罗毫无起伏的胸口,寒松龄突然觉得脑海中空空洞洞的。

    白凤公主面向寒松龄道:“他死了。”

    寒松龄木然地道:“我知道。”

    白凤公主不安地道:“松龄,是我不好吗?”

    寒松龄摇摇头。

    白凤公主又问道:“是他不好?”

    寒松龄摇摇头,仍然没有开口。

    迷茫地望着寒松龄,白凤公主不解地问道:“我没有什么不对,他也没有,松龄,真理只有一个,那是谁不对?”

    似乎在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内,寒松龄又了解了一些过去他一直没有想到过的事情,他迟缓地道:“不对的只有造物者,白凤,他既然创造了你与我,就不该再拉上个全不相干的第三者。”

    白凤公主道:“那是因为他内己想不通,他能怪谁?”

    寒松龄道:“他比我们都想得通,白凤,因此,他很满意他自己的下场,他没有说错,那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白凤公主一怔道:“唯一的解决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