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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佛即是拜佛:真实的唐僧》曲女城大法会连辩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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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戒日王的实力摆在那里,鸠摩罗王当然也不能贸然翻脸;同时,戒日王刚刚结束了一场征战,军队亟待休整,如果真的为了玄奘开战,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尽管两人嘴上气势汹汹,却并未真正打算开战。于是,鸠摩罗王调集两万象军,逆恒河而上,护送玄奘去见戒日王。

动用两万大军为一位僧人护驾,可谓空前绝后,闻所未闻。玄奘在印度所受礼遇之高,由此可见一斑。

这个鸠摩罗王,常常像孩子一样天真可爱。戒日王的驻地在恒河南岸,他却命令大军在恒河北岸扎营,将玄奘安置在军营正中预设的行宫,然后他自己渡河前去见戒日王。戒日王知道他是出自对玄奘的敬爱,所以才出言不逊,就不再加以为难。戒日王只是问玄奘眼下在哪里,鸠摩罗王回答在行宫中。戒日王又问:“为何没有一同前来?”

鸠摩罗王反问:“既然大王您如此崇信佛法,又怎么可以让玄奘法师渡河涉险前来拜见您呢?”

戒日王在自己的额头拍了一巴掌,说道:“哦,对,是我错了。你先回去,明天我亲自前去礼请。”

鸠摩罗王回到行宫,向玄奘通告了他见戒日王的经过,并且预测说:“戒日王虽然说的是明天过河来,但我猜想他一定急不可耐,恨不得马上见到您。所以,他可能今天晚上就会来。如果他来了,您不必出去迎接。”

果然,初夜时分,哨骑前来报告,说是河中出现成千上万的火炬,同时传来响亮的步鼓声。步鼓,是戒日王专用的信号标志。他出行时,一定有几百名金鼓手随从,他走一步就敲一下,称为节步鼓。全印度只有戒日王才能这样,其他国王不能仿效。因此,可以确定是戒日王连夜而来,鸠摩罗王立刻率领人到河边去恭候迎接。

身材魁梧、面如明月、满身珠宝的戒日王,在鸠摩罗王的陪同下来到行宫。戒日王见到玄奘仪表堂堂,顿生敬仰之心,他在玄奘座前倾金山、倒玉柱,俯下万尊之躯,行头面接足礼——在印度,唯有弟子对师父、晚辈对长者,才行这最尊贵的礼节。他散花、颂偈赞叹玄奘之后,才问道:“法师从中国来,弟子听说贵国有部《秦王破阵乐》,不知秦王是何人?有何丰功伟绩,以至要如此称扬他?”

《秦王破阵乐》是一部集歌、舞、乐于一体的大型综合性歌舞剧,主要歌颂了秦王李世民的英勇战绩,是在《破阵乐》[3]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贞观元年(公元627年)正月初三,为庆祝李世民登基,宫廷乐工在皇帝春节宴请文武百官之时,正式演奏了《秦王破阵乐》。从此,这首乐曲成为唐朝最流行的一部大曲,它雄壮激昂的旋律、恢宏磅礴的气势,象征了大唐帝国蒸蒸日上的国力和勇于开拓进取的精神!玄奘能在万里之外的印度,听当地最杰出的国王以羡慕的口吻说起《秦王破阵乐》,自然是心潮澎湃,倍感自豪。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成为大唐的民间外交家:

“此歌者,赞美我国贤君之高德也。”

玄奘故意停顿了片刻,才侃侃而谈:“我的祖国对于那些怀圣贤之德,能除暴安良,救民于水火之中的人,就歌而咏之。上至国家的宗庙之乐,下到黎民百姓的口头小曲,都为古今的圣贤歌功颂德。秦王就是当今大唐的天子。他在未当皇帝之前,被封为秦王。当时,中国正处在战乱时期,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秦王以帝子之亲,应天策之命,英勇善战,统帅大军征战四方,平靖兵匪,肃清海内,将人民从兵燹之中拯救了出来。人民感念他的恩德,就谱写了这支乐曲颂扬他。”

戒日王听了玄奘的话,赞叹道:“这样的人,是上天派来为人民当家做主的。我当面东朝之。”

正是因了玄奘的努力,使得戒日王对大唐帝国充满了由衷赞美和无限神往。他很快就派出使节访问大唐,并于第二年抵达长安。其后,印度与唐朝友好往来,建立了良好的关系。的确,在玄奘离国出行的十九年里,他把中国人聪慧善良、品德高尚的美名传播四方,而且把大唐国家的德威远播四方。因为,在外国人的眼里,玄奘就是大唐!

之后,戒日王告辞回宫,准备第二天正式迎接玄奘。

 

翌日一早,鸠摩罗王陪同玄奘渡河,去见戒日王。当他们走近行宫时,戒日王已经率领近臣、法师等二十多人站在宫外等候。他们将玄奘迎进行宫就座,再次奏乐、散花,以珍馐斋供。

礼毕,戒日王问:“弟子听说您著有《制恶见论》,带来了吗?”

玄奘将论著呈上。戒日王让一位侍从当众诵读。听完后,他高兴得手舞足蹈,扭头对在座的小乘法师们说:“太阳照耀,萤火虫和烛火就失去光亮;天雷震荡,就听不见鼓锣与锤錾的声响。现在,你们各位所信奉的小乘之宗,一一被大唐高僧破斥了。请问,你们哪一位能够站出来,用自己的教义与他当场辩论呢?”

在座的各位小乘法师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当场反驳玄奘。

戒日王见状,冷冷一笑,说道:“各位平日能言善辩,自称‘解冠群英,学盖众哲’。你们经常发难,毁谤大乘,怎么听说今天有大唐高僧前来辩论,就借口要去朝礼圣迹,纷纷逃避呢?我现在知道了,原来你们都是一群无能之辈。”

玄奘感到这样对各位小乘法师不公平。因为他们原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制恶见论》,仓促之间,自然无法应战。于是,他将自己的观点拆解开来,细细讲了一遍。那些法师听后,心服口服,当众欢喜赞叹玄奘不已。

戒日王有一位寡居的妹妹,聪慧利根,对小乘善正量部的教义很有研究。她坐于戒日王身后,听了玄奘的讲解,深感大乘佛教奥妙无穷,欢喜雀跃,欣然改宗。

戒日王眼见自己的妹妹都被玄奘折服了,真是太兴奋了。高兴之余,他突发奇想:将那烂陀寺与乌荼国小乘佛教徒之间的辩论,扩大范围——扩大到全印度。让所有的小乘论师,都来向这位大唐高僧挑战。

想到这里,他对玄奘说:“法师的论著的确高明,弟子与在座小乘法师都很佩服。但是,其他各国的小乘和外道没有见过法师的真知灼见,恐怕仍然抱残守缺,执迷不悟。因而,我想在曲女城为您举办一次规模空前的辩论大会,通令五印度的沙门、婆罗门以及各种外道统统前来集会,一则显扬大乘佛教的微妙义理,以断绝他们的毁谤之念;二来让他们一睹法师的崇高盛德,摧伏他们的骄慢之心。”

这就是说,让玄奘去迎接全印度所有高僧、婆罗门以及其他外道的挑战!

尽管玄奘修养极深,温文尔雅,能够处变不惊,但仍然被戒日王的这个决定吓了一大跳!要知道,古来由于印度地理环境优越,气候条件良好,简单耕种就能丰衣足食,所以印度人闲暇很多,尚好思辨,各种学术都非常发达。因而,印度各种宗教十分发达,用佛教的话说,有“九十六种外道”。同样因为如此,原始佛教才能发展成现在的大小乘峥嵘并立、各部派争奇斗艳的洋洋大观。同时,印度的高山大川、森林乡野之中,卧虎藏龙,不知隐居着多少高人。他们的学识高深莫测。而玄奘,虽然十几年间积累起了很高的声望,但毕竟印度是佛学的发源地,他一个外来的留学僧,从语言到逻辑习惯都有先天的缺陷。万一失败,就意味着前功尽弃,身败名裂。根据印度辩论的传统,他很有可能因此而输掉自己的脑袋!

然而,玄奘依然没有丝毫畏惧和犹豫,他毅然选择了担当,坦然面对有生以来最大的挑战。

从这一刻起,一位来自东土大唐的异国高僧,已然担当起了维护大乘佛教在印度的地位与声誉的历史重任!

这一年,玄奘虚岁四十有二。

 

五印度盟主戒日王发出通告,邀请各国国王、佛教各宗派论师、婆罗门、外道学者等齐集曲女城,参加规模空前的辩论大法会。

诏令发出,戒日王与鸠摩罗王各自率领着自己浩浩荡荡的大军,陪同玄奘向曲女城大会场进发:戒日王带着那支远征凯旋的大军行进在恒河南岸,鸠摩罗王指挥着两万象军开进在恒河北岸,河面上,还有上万艘舰船一起开动。这一路上,幢幡遮空,旌旗蔽日,锣鼓喧天,乐曲回旋。他们足足走了九十天,直到腊月才到达曲女城。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恒河之畔的曲女城成为全印度关注的焦点。无数的人从四面八方朝这里赶来。如期到达的总计有:十八国国王,精通大小乘的高僧三千余名,婆罗门及外道两千多人,以及那烂陀寺的一千多名僧众。这些来自印度各地的高人,都是各教派、各宗派、各学派挑选出来的顶尖人物,博学善辩且各有专长,玄奘面临的将是怎样的一种精彩?

前来观看这场辩论的民众更是高达数十万人。一时之间,场内场外人山人海,好不热闹。戒日王早已在会场搭建起两座大殿,其内安奉佛像,并做法堂之用,每座大殿可容纳一千多人。各位国王的行宫,就在会场西面五里的地方。

经过紧张而隆重的准备,辩经大会正式拉开帷幕:

戒日王与鸠摩罗王先从行宫中请出佛陀金像,安奉在大象背上的宝帐中,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戒日王扮作帝释天[4],手持白拂随侍在右侧;鸠摩罗王扮作梵天[5],手执宝盖行进在左侧。两人都是头戴天冠,垂璎佩玉,护送着佛像缓缓前行。随后是两头驮着巨大花筐的大象,一路抛洒着缤纷的花雨。其后是玄奘和高僧们乘坐的大象队伍,十八位国王和王公大臣们则乘坐另外三百头大象,护卫在两侧。

到达会场门口,戒日王亲自捧着金佛像走上大殿,安放在宝座上。然后,他和鸠摩罗王及玄奘、十八国国王,依次上前礼拜供养。随后,戒日王首先请十八国国王入座,再请各国高僧一千多人入座,接着请婆罗门以及有名的外道五百多人入座,最后才请各国大臣两百多人入座。其余的僧俗人等,只能安置在院门外面。

等内外都入座后,开始依次设席供养佛、玄奘及诸位大德。供佛及僧已毕,戒日王亲自动手,铺设狮子宝座,请玄奘升座,担任论主。玄奘升座后,先阐扬大乘宗旨,说明自己作论的本意。然后由那烂陀寺沙门明贤法师宣读《制恶见论》。另外散发了一些抄本,并悬放在会场门外。玄奘大义凛然地遍告大众:

“若其间有一字无理能难破者,请斩首相谢。”

这种舍我其谁的气概,说明玄奘对自己的佛学修养、对自己的学术著作,有着强烈的自信。结果,直到第一天法会结束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与玄奘辩论、问难。

一连五天,只有玄奘升座宣讲大乘佛法妙旨,破斥群邪外道,却没有人能出面反驳。这时,一些心胸狭隘的小乘信徒,因为自己信仰的教义被玄奘批驳得体无完肤,又无法用义理来与之抗衡,便怀恨在心,打算谋害玄奘——不能在理论上战胜你,就在肉体上消灭你!

举行规模空前的大法会,戒日王当然布置了应有的保卫措施。听到这个风声后,戒日王马上亲自登台,先揭穿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意欲谋害玄奘的阴谋,然后又宣布了三条严令:“一、有胆敢阴谋加害玄奘法师者,斩;二、有胆敢肆意谩骂诬蔑玄奘法师者,割舌;三、正常辩经不受任何限制。”此后,那些有不良企图的人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玄奘遭遇的第一场法战,居然是一场内战——因为最先向他挑战的人,是来自那烂陀寺的三藏法师智光。智光是戒贤门下的上首弟子——大徒弟,在玄奘到来之前,他一直在戒贤所有的弟子之中,以学问渊博、五明无不洞达而排名第一。但现在,玄奘这个来自异国他乡的人,俨然已经取代了他的位置。因此,他心中有些不服,于是借曲女城大法会的机会,公开向玄奘发难。

不过,这并不属于落井下石之类的乘人之危,更不关乎什么人品道德,而是正常的学术交流。古来,在佛教法理、教义、修行探讨之中,一直有着“临机不让师”的优良传统。石块相击,才能迸出炽烈的火花;雷电交加,方可撞出照彻天空的闪光。所以,智光敢于在这个时候出面向玄奘挑战,乃可敬可佩之举。

三藏法师智光,精通大小二乘及四吠陀[6],他在那烂陀寺的地位仅次于戒贤,可见早已成为全印度大乘佛教数一数二的高僧了。因此,他与玄奘的这场法战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长矛对快枪,针尖对麦芒。智光单刀直入,玄奘箭锋相拄,两人你来我往,辩论了半天多也不分胜负。不过,玄奘在言谈话语中发现智光不曾致力于大乘方等[7]经典,所以不能将所有的大乘经典融会贯通。此后,玄奘直指他的要害所在,智光气焰顿时被挫,败下阵来。

智光法师在经过了与玄奘的这场法战之后,受益良多。正是因为受挫于玄奘,被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修学的缺陷,他才幡然顿悟。其后,他下工夫弥补自己的不足之处,所以能在戒贤大师圆寂后,接任那烂陀寺住持。

对于小乘论师们来说,这个法会有些尴尬。首先,主持大会的戒日王信奉大乘佛教,在听了玄奘的《制恶见论》之后,又直言不讳地挖苦了小乘论师们一番。他们有些人慑于戒日王的权势威严,因不敢得罪而选择了回避。更多的人则自觉不是玄奘的对手,不敢出头。不管怎么说,长时间无人出面应战,对他们来说无疑也是极大的羞辱。正当小乘僧人们尴尬万分之时,一位年轻法师站了出来。他就是著名的小乘三藏法师慧天。

慧天是一位后起之秀,比玄奘还要年轻。然而,他于小乘十八部派的教义,无一不练达,为五印度小乘学人所推重。更为难得的是,他志坚操远,品格高尚,因此他年纪轻轻就出任了摩诃菩提寺的方丈。

中印度菩提寺,规模虽然不如那烂陀寺,但也是藏龙卧虎,高僧辈出。玄奘在游学时曾与慧天切磋过佛教义理。长江后浪推前浪,如同玄奘的学问已经超越自己的老师戒贤一样,慧天在小乘佛教界的学养,也隐隐在般若毱多之上。

而今,慧天见本宗派那些能言善辩的论师们个个瞻前顾后,顾虑重重,于是就当仁不让,果敢地站了出来。

玄奘情知这才是真正的对手,不敢怠慢,全力应战。两人相互致礼后,玄奘首先立自己的大乘之旨,慧天也竖自己上座部之宗。玄奘性情稳重,理论扎实,所以从容不迫,大开大阖,雄辩滔滔;慧天聪明机警,思维敏捷,因而思路清晰,学富词丽,言语犀利。两人在戒日王、鸠摩罗王以及十八位国王的密切关注下,在百千万大众面前,一日之内往复了无数回合,难分高下,只好翌日再战。

第二天,玄奘与慧天抖擞精神,各自施展所长,再次激烈交锋。慧天不愧为后进的仪表、部派佛教的高人。然而,阐扬佛教正法,教义之圆融、说法之微妙、理论之深奥,没有超越大乘佛教的。再加上从中土大唐来的玄奘,自幼接受中国文化的熏陶,修养极其深厚。而今他又在印度参修游学十五六年,孤明先发,洞悉入微,可以说是融中印两国文化之大成,因而,在对决中渐渐占得上风。

此时的两人,都是为自己的信仰而战,所以务存正理,靡护人情——虽然两人是老相识,却都不肯温良恭俭让,必须辩到一方词穷为止。慧天的小乘佛教义理,不如后来发展起来的大乘佛教思辨色彩浓厚,所以最后无话可说、无理可申,只能听着玄奘滔滔不绝地论辩。最后,玄奘对慧天,也是对所有的小乘信众说道:

“……所谓耽玩羊鹿,弃彼白牛;赏爱水精,舍颇胝宝。明明大德,何此惑之滞欤?又坯器之身,浮促难守。宜早发大心,庄严正见,勿使临终方致嗟悔。”

玄奘在这里用了一连串形象、有趣的比喻:羊与鹿拉的车,装载的人自然很少,象征小乘;而白牛车运送的人要多得多,譬喻大乘。水银珠子看似晶莹闪亮,光泽不亚于真正的宝珠,然而,它虽然好看,却不实用。你慧天法师也是聪慧之人,如何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要知道,我们的身体并不坚固,不知哪一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你们要早发菩提之心,宗仰大乘,千万别到临终之时追悔莫及。

玄奘这一番话,殷殷切切,有情有义。三藏法师慧天心服口服,起身认输。

罢席之后,两人不但没有因此生隙,反而相见豁然,真诚一笑,友谊比从前更牢固了。后来,玄奘回国之后,慧天法师非常怀念他,且去信赞颂他,并赠细棉布两匹以示敬意。

看到连慧天都败下阵来,更没有人敢出言反驳玄奘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戒日王组织的这场辩论,俨然成了一场佛教内部大小乘之间的宗派之争,而在印度占有优势地位的婆罗门教与众多外道,几乎被放在了看客的尴尬位置上,好像他们连参与辩论的资格都没有。再看看大会现场的情况,戒日王与那些王公大臣们,对以玄奘为代表的佛教高僧毕恭毕敬,崇拜有加,而对他们倍加冷落。于是,一些婆罗门的亡命徒便把无名火撒向了这次法会的源头——戒日王。

那天,会场的宝台突然发生大火,浓烟滚滚,烈焰腾腾!观众惊慌失措,争相逃命,会场乱作一团……

幸好,戒日王早有预案,灭火队训练有素,火很快被扑灭,没有危及玄奘与其他高僧们的安全。但是,火警刚刚平息,更严重的恶性事件接踵而至:戒日王正要过来察看宝台的损坏情况,突然,一个刺客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手拿明晃晃的钢刀,直扑戒日王!

因为骤然事发,国王的卫兵尚未来得及抽出兵刃,那刺客已经扑到了戒日王跟前。电光石火,就在钢刀砍向自己脑门的刹那,戒日王居然用手中的权杖将利刃隔开了。他毕竟是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一代枭雄,所以临阵不乱。他迅速后退两步跳到高台上,居高临下,与刺客展开搏斗。三五个回合后,那刺客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被戒日王俯身擒住了。

更不可思议的是,差点被人谋杀的戒日王脸上没有一点惊慌,也不见愤怒之色。他没有听从其他国王处死刺客的建议,而是让手下的大臣去细细审问。原来,有五百名婆罗门看到佛教受到隆重礼遇,而他们无人理睬,所以怒火中烧,指使亡命徒发射火箭,焚烧宝台,并想趁乱杀死推崇佛教的戒日王。

纵火案、刺杀案水落石出,幕后指使者被揪出,婆罗门破坏大会的阴谋流了产,一切恢复了正常。

直到辩论法会的第十八天,也就是最后一天,依然没有人能辩倒玄奘。于是,在这最后一天,玄奘再三称扬大乘,赞叹佛的功德。与会的人都认为这是自己平生听到的论据最充足、说服力最强的说法,心中非常佩服。因而,许多人弃外道而归正途,舍小乘而师大乘。

戒日王见无人能辩胜大唐高僧玄奘,对之益发敬重崇拜,再度供养给他许许多多贵重的金银财物。其他国王见状,也纷纷慷慨解囊,供养玄奘各种珍奇宝物。然而,玄奘全部婉谢,一概不接受。戒日王又命令手下的侍从在大象背上安置宝座,请胜利者玄奘乘坐,并照印度古老的风俗游行全城。但玄奘充分显示出一位佛教大师谦逊、淡泊的美德,他悄然离开,回到帐篷的一个角落静坐沉思。也许,此时此刻,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万里之外的祖国……

戒日王找不到玄奘,无奈之下只能以玄奘的袈裟代替他巡城,沿途让人高声赞颂中国圣僧树立大乘教义,破斥异见邪说,在十八天的论战中无人能战而胜之。会场之中的十余万民众齐声为玄奘欢呼,城里城外的人们竞相传说着玄奘的神奇。从此,印度大乘教派尊称他为“摩诃耶那提婆”——大乘天;小乘学者们也都从心里敬佩他,称之为“木叉提婆”——解脱天。也就是说,在整个印度的佛教界,不管任何宗派都认为玄奘已经达到了那个时代佛学的最高水平,已经成为戒贤、般若毱多之后最杰出的佛学大师。从此,玄奘在五印度声名远播,一直被人传颂到如今。

在佛陀的故乡,在佛教的发源地,一个中国留学僧能获得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誉,可谓空前绝后,千古无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