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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作霖大传:一个乱世枭雄的崛起与殒落》他不退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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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军参谋长高士傧是孟恩远的女婿,向来以未来的吉林督军自命。他和他的哥哥、吉林陆军混成第四旅旅长高俊峰,以及其他一些孟恩远的亲信,长期以来都以孟恩远为靠山,撤掉孟恩远的职,也就意味着挖掉了他们的靠山。这些人以高氏兄弟为首,极力建议孟恩远举兵抗命。在这种情况下,孟恩远产生了侥幸心理,也就倚仗着高氏兄弟的武力,选择了恋栈不去。

高氏兄弟随后将军队部署于吉奉交界处,以防奉军发动进攻,为抵制北京政府对孟恩远的免职,又同时宣布吉林独立。张作霖对此早有准备,他马上请求北京政府下达讨伐吉林的命令,并以孙烈臣为讨伐军总司令,分四路进兵吉林。一时间,奉吉两军相互对峙,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也就在这一紧急关头,张作霖突然接到一封电报,获悉吉林发生了一桩大事件。

事发地是长春北郊的宽城子车站。当时高俊峰旅的一个团露营驻扎于车站空地上,露营地周围画着警戒线,禁止行人车马通过。1919年7月19日下午,南满铁路的日本籍职员木村不顾哨兵阻拦,想要从警戒线强行通过,结果被暴揍了一顿。木村随后跑到宽城子车站的日军兵营求援,这座日军兵营其实主要是对付俄国人的,驻有一个大队部,留守士兵不过三十余人。看到自己人吃了亏,大队长林繁树便派副官隅田中尉带上二十名士兵前去交涉。这些日本兵到达现场后,在露营地前面列成横队,声言必须把打人者交出,由他们带回审讯。

受到刀口舔血、悍不畏死的“胡子作风”影响,官兵胆子都很大,根本不怕日本兵。正当隅田等人扯着喉咙咆哮时,不知谁从露营帐篷里首先开了一枪,随之枪声四起,隅田及其十八名日本兵被当场击毙!

日军在南满铁路长春段共有一百多人,另有铁路守备队一百多人,加上宪兵警察,总计两百多人前往宽城子助阵。当中日双方要员闻讯赶到事发现场时,两边军人都还在相互射击。

双方停火后,应日方要求,高氏兄弟同意在长春附近二十余里以内不再驻兵,并不与日军发生接触,等问题解决后再进行复原。此即宽城子事件。

宽城子事件和三年前的郑家屯事件几乎如出一辙。不同的是,此时大隈内阁早已下台,当政的寺内内阁在对华问题上实施“中日亲善”政策,向中方提供积极的财政援助,中日也因此一改袁世凯时期的紧张对峙局面,相对来说关系比较缓和。

在这种情况下,日方未像郑家屯事件那样率先在地方上展开单方面军事行动,而是直接与北京政府进行交涉。经过交涉谈判,7月23日,负责处理宽城子事件的龚心湛内阁做出决定,宣布将高氏兄弟先行免职,已死的日军官兵从优抚恤,费用由中方承担,同时派张作霖以东三省巡阅使的身份赴奉天日本总领馆道歉。

本来张作霖对吉林的讨伐并未得到中央许可,很容易被指责为扩充地盘的私斗,现在不同了,奉军进兵吉林顿时变得名正言顺。孟恩远失去了可与之对赌的所有筹码,意气极为沮丧,高氏兄弟也慌了手脚,高士傧甚至口不择言,说实在不行就上山归绿林,“变土匪以扰乱东三省”。

7月25日晚上10点,孟恩远与张作霖直接用电话进行商谈。因为连日着急上火,他喉咙都哑了,说不出话来,不得不临时请长春镇守使裴其勋替他讲话,以向张作霖表明求和之意。张作霖在电话里说:“我个人没有意见,一切都是中央的命令,我没有办法。请你对孟说,他不退是不行的。”裴其勋连忙解释:“孟督军没有再恋栈的意思。”

几天后,孟恩远本人通过长途电话向张作霖表示愿意交出政权:“我上了六十岁的人,名利心很淡,现在已经说服高士傧了。”

在得到人身安全保证的前提下,孟恩远自愿交出吉林督军的大印。高氏兄弟也只好双双放弃部队,身着便装由海参崴乘船回天津原籍。8月11日,总统徐世昌正式任命鲍贵卿为吉林督军,从此吉林省也并入了张作霖的势力范围。

鲍贵卿调任吉林后,他腾出的黑龙江省督军一职,由孙烈臣继任。孙烈臣出身卒伍,张作霖调驻洮南时,他只是洮南的一名营长,与张作霖那些绿林时代就生死与共的老部下兼盟兄弟相比,资历要差一些,但此人一向深沉有智,稳健沉着,在奉军将领中有温厚长者之称,也因此深得张作霖的信任。

孙烈臣督黑,跟张作霖亲自督黑几乎没什么差别。孙烈臣赴任前,也就新班子人选一一咨询了张作霖的意见。张作霖则把黑省作为奉天的二线人才仓库,尽可能把自己认为有才,但又需进一步考验和打磨的文武官员拨给孙烈臣使用。前奉天军械厂厂长丁超在截械案中立功,但后因牵涉徐树铮、杨宇霆私自招兵案被撤职,此次张作霖不计前嫌,重新起用他为黑省督军署参谋长。

参谋长是首席军事幕僚,孙烈臣还需要一个首席政治幕僚,也即黑省督军署秘书长,张作霖为他挑选的是袁金铠。在王永江、杨宇霆显山露水之前,袁金铠曾经稳坐奉天文臣的头把交椅,张作霖对他言听计从,“事无巨细皆咨而后行”。即便王永江后来风头强劲,得到张作霖越来越多的宠信,在政治经济这一块,也仍然是由袁、王分头掌舵。

袁金铠最突出之处是其长于计谋,可以说,在用谋使诈方面,东三省的文臣谋士中没有能超过他的,连王永江、杨宇霆也多有不如,这使得袁金铠以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在军界亦能找到其用武之地——张作霖在统一东三省的过程中,驱许兰洲出黑省,击高士傧于吉林,表面上看来都与袁金铠无关,但预先计划多出其谋。

将袁金铠调往黑省,自然是表明了张作霖对黑省的重视,不过也同时意味着袁金铠已脱离张氏幕府的核心位置,实际上是失势了。到了这个地步,既与王永江等人不断上升的势头有关(张作霖已不用再像原来那样必须倚重于袁金铠一人),也来自袁金铠的“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