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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覆者:周鸿祎自传》1996——初步拥抱互联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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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梦想的城市和令人欣慰的工作,我都得到了,听着都让人精神振奋。但是,我当时的生活条件是怎样的呢?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现实的情况是:我每个月拿800元工资,住在一个地下室里,过的是特别“草根”的生活。北大方正的新入职员工被分配在一个仓库里面住着,那是一个大通间,里面用隔板隔开。白天凌乱不堪,一到晚上,大通间里就上演“疯狂老鼠”的一幕。老鼠弟兄们会夜间出动,不仅乱叫乱嚷,还到处乱跑乱咬。

后来我有一个大学同学在北京的一个研究单位上班,他在位于安华桥的单位有一套两居室,我借着这个机会搬离了大通间,搬到大学同学那里去住,和五六个人挤在一起。从大学期间的创业开始,我就租民房和几个创始人在一起住,我习惯了在那样的房子里搞封闭开发。物质生活的清贫从来对我构不成任何挑战。我对起居条件的要求很低,只要能睡觉,能有一个空地放我的电脑就行。

我们当时没有钱,大家还会一起合伙做饭吃。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练就了掌勺做饭的能力。我会安排大家去买菜,然后进行各种搭配组合,以满足大家的食欲。在长期的买菜过程中,我总结了很多省钱的方法。比如有一种不错的大棒骨,一块钱两斤,营养又实惠,我就定期买回来,煮成味道鲜美的肉汤。这道美味深得年轻“草根”的心,成了我们打牙祭时的最爱。

虽然方正当时给我们的条件比较差,很多方正的员工聚在一起的时候也喜欢发牢骚,但是我当时已经发现了不抱怨生活的妙处。我清晰地知道我来方正的目的是学习如何创业,如何创立一个软件公司。如果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只要我的核心需求能被满足就好,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忽略。我现在也会对很多年轻人说同样的话,找工作的时候不要太看重外在的东西,因为那个不代表你的身价。今天的辛苦,就是明天的财富。

因为我搬离了中关村,上班的路程自然变远了。当时我每天要骑车十公里上下班,夏天还好,在北京的冬天干这个事还是挺疯狂的,我经常从冰天雪地中走进办公室,脸被冻得通红。但是,物质的匮乏与生活的清贫在我走进办公室半个小时之后就被我抛到了脑后。1996年,全民互联网时代已经悄然到来了。我要开始拥抱这个时代了。

互联网刚开始时让我看不懂,一旦读懂,我便沉迷其中。我在北大方正的工作方向,也伴随着这个时代的节奏,开始向互联网迈进了。

在《沸腾十五年》里,把1995年叫作基础建设年,而1996年叫作BBS狂欢年。也可以说,有关互联网的全民启蒙就是在这一年开始的。书里这样描述1996年——

这一年的7月,当时《三联生活周刊》的记者胡泳,受海南出版社委托挑选外版书。在版权公司密密麻麻的巨大书架前,胡泳不经意间抽出了一本黑白封面的书。这本书是美国未来学家、麻省理工学院数字媒体的主任尼葛洛庞帝写的《数字化生存》,在美国《纽约时报》的图书排行榜上连续几周都是第一。一翻之下,胡泳立即建议海南出版社出版此书,之后胡泳和妻子范海燕只花20天就完成了翻译工作,将译稿交给了海南出版社进行出版。

《数字化生存》一开始的市场表现并不好,这与当时中国互联网还只停留在大学和技术爱好者圈子有关。策划这个图书的编辑叫蓝峰,这是个头脑灵活、思维敏捷的图书策划人。他想来想去,想去找国务院信息办的高红冰。想把这本书通过政府机构进行推广。蓝峰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折腾,不仅成就了《数字化生存》这本畅销书,还推动了一个产业在中国的落地生根。

事实证明,1996年除了《数字化生存》让普通民众开始认识互联网,很多关键的事情也在这一年发生了。张朝阳的融资之旅是1996年7月开始的,王志东从1996年1月开始正式聘请公司开始融资。

是王志东还是张朝阳?这样的问题在1996年之后成为报纸、电视最热衷讨论的话题。这样的两个人,其实截然不同,但是互联网的大浪把他们淘成了公众人物和产业偶像。

和很多当时刚刚开始接触互联网的年轻人一样,我们都是从玩BBS开始的。在邮箱出现之前,一些极客在BBS上收站内信,也有很多人沉醉在MUD(一种游戏)里面,我对于游戏天然没有兴趣,所以没有玩,但是互联网的世界还是带给我无数的惊喜。其中一个最大的惊喜就是——免费。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读网景公司和微软公司的故事。我的直觉是网景公司一定打不过微软,因为微软不仅免费还开源。我当时对Delphi很感兴趣,因为这比可视化编程更近了一步。我当时到处去狂下这些插件,去网上搜集这些软件。这是互联网最初带给我的震撼。我曾经花过6000元巨款收集盗版软件,现在呢,一夜之间仿佛什么都不要钱了。

和很多技术男一样,当时我也自然而然地成了“论坛爱好者”,水木清华里很单纯,虽然大家从未谋面,但是少数的精英人物在里面玩,气氛非常民主、自由、开放。

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下,我正是通过BBS认识了我现在的妻子胡欢的。她当时也在北大方正工作,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我从一见面就开始和她搭讪了,当然,生活中的我非常羞涩,不敢明目张胆地去追求。而她对我所有的了解就是:这就是那个名声在外的周鸿祎,一个一进公司就总是给公司惹麻烦的刺儿头,不怎么受领导待见。

当时北大方正的办公室是大开间,每个开间100多个人,每个部门也很小。很多的电脑终端都是我设置的,我可以查看他们的静态IP。所以,我一上网就知道在论坛上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在网络里,我如鱼得水,完全可以敞开了胡说八道,也可以去追求我喜欢的人。在水木清华BBS上,我找到了胡欢的ID,每天都和她天南海北地聊,非常投缘。有意思的是,我知道她是谁,她却不知道我是谁。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老板正在向她的背后走过去,赶紧打了句话过去:“你老板在你背后呢。”直到这时,她才知道每天在网上和她海聊的那个人竟然就是和她同在屋檐下的同事——我。

后来,我终于发出了线下的邀请,邀请她到中关村路口的必胜客去坐一坐。对于当时我们这样收入的理工男,必胜客还是挺奢侈的一个去处。我们没有吃东西,就着一杯红茶天南海北地聊天。

对于谈恋爱,我并不是很在行,我很少会讨好地说一些甜言蜜语去“撩妹”,一般只是讲述自己的事儿。那个时候我还是个落魄的小工程师,每个月的收入只有1000块,没单独的地方住,每天在北大食堂蹭饭吃,外表看上去毫不起眼。在胡欢面前,我喜欢讲自己过去创业的经历,大谈特谈自己的梦想、未来自己想做的事,我讲到我会怎么用一个软件或者程序去改变世界,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样子。一般女孩看到我这样的人,会觉得我有点不切实际,或者是个神经病,但是胡欢没有这样认为。她一直坚信我说的是真的,并且后来也一直用行动在支持着我。

说起来有趣,从必胜客出来以后天色已晚,我们出门各自打车回家。我一伸手打了一辆黄色面的,一块二一公里。胡欢一伸手打了一辆富康,一块六一公里。我心想:妈呀,很奢侈。

事实证明,胡欢的家庭背景确实比我的好得多。我后来才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而我听说,我们是在水木清华上成的第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