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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剑恨满天》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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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卢振豪说他另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步出客栈门口,绝因师太道:“腊娜,你――?”
  瞿腊娜连忙道:“徒儿自然跟着师傅。”
  绝因师太故意皱眉道:“但鬼灵子此而复生,只怕先得去见其师布袋和尚姚大侠一面,所以嘛………”
  她故意收口不言,看看鬼灵子,又看看瞿腊娜。
  鬼灵子连忙道:“家师身为丐帮帮主。丐帮弟子遍布大江南北,卢长老又脚程奇快,此刻家师只怕已知晚辈死而复生之事了。”
  绝因师太道:“你是要在这儿等令师么?”
  鬼灵子吱吱唔唔的难以开口,心头却暗道:真的见是了鬼啦,你明知我不愿与腊娜分手,却偏偏有这许多话说。
  便听绝因师太又道:“这就有些难办了,距此不足二百里的一山谷中,住着贫尼一位同道故友,那位师太脾性古怪之极,除贫尼之外,一律不见江湖中人。腊娜你跟着我,便连为师也难见她面了,偏偏为师又正有急事求见于她,这却……”
  鬼灵子闻言大喜,连声道:“不妨!不妨!师太你尽管去见那位前辈好了,谁敢动瞿娘姑一根毫毛,我鬼灵子陆小歪定会与他拼命的!”
  绝因师太道:“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凭你是姚大侠之徒,又有谁敢轻易招惹你鬼灵子了。只是――”
  鬼灵子道:“只是,什么?师太但讲不妨。”
  绝因师太道:“只是若贫尼将小徒交给了你,就怕你会欺负腊娜。”
  未等鬼灵子开口,瞿腊娜早娇喝道:“他敢!”
  绝因师太微微一笑,道:“鬼灵子你怎么说?”
  鬼灵子故作肃然状道:“瞿姑娘虽只说两个字,但却无一字是错的。”
  绝因师太又微微一笑,当下道:“既是如此今为师对得先行一步了。腊娜,你与鬼灵子若见着布袋和尚那老叫化,请代为师问姚大侠好。”
  “好”字出口,人已飘出数丈开外。
  待绝因师太背影消失,鬼灵子突然哈哈一笑。
  瞿腊娜奇道:“你笑什么?”
  鬼灵子道:“出家人不打逛语,令师今日却足破了此戒了。”
  瞿腊娜道:“你别诬陷好人,家师她老人家可是从不说谎的!”
  鬼灵子道:“既然从不说慌,为何偏要编出一位子虚乌有、而又脾性古怪的前辈师太来?”
  瞿腊娜道:“你是说……?”
  鬼灵子咯咯笑道:“为了使二人能单独在一起,令师绝因师太如此做法倒也不失为一高招。”
  瞿腊娜娇面微红,“哼”了一声,才道:“臭美!”
  鬼灵子道:“这也不错,我‘臭’而我‘美’加起来下是‘臭美’二字。”
  随即又正色道:“只是令师口出逛语之事,咱们是一个字儿也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若让少林武当那些秃头老道得知,对令师之声誉却大是有碍。”
  瞿腊娜道:“不说便不说,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了。”
  鬼灵子心头暗笑,当下带了瞿腊娜步出桐柏镇,方未行出半里,忽见左侧树林中跃出一男―一妇二位老者来。
  鬼灵子正自一愣,却发现此二人正是他的老徒儿天山二怪。
  只听二怪齐声道:“天山二怪拜见师父师母!”
  鬼灵子闻言倒没什么,只是把瞿腊娜羞了个满面绯红。
  “呸”了一声,将头转向一侧,装作并未听到此言。
  鬼灵子见状道:“二位徒儿听着,为师这便再宣布本门一条门规!”
  天山二怪肃手而立。
  便听鬼灵子又道:“往后见着为师之时,你们倒不必大叫三声‘师祖’了……”
  二怪似突然拾了个大金元宝,一齐大喜道:“师父这条门规,当真是再好不过了,徒儿谨记便是!”
  鬼灵子指了指腊娜,续道:“但往后若遇见了这位峨嵋派小师妹,你们若再师母长师母短的叫个不休,为师定将严惩不贷。”
  二怪骇然道:“但……但咱们该如何叫师……叫她?”
  鬼灵子道:“你们便叫她瞿姑娘可矣。”
  二怪心下虽奇,口上却一齐道:“既是师父吩咐下来,徒儿岂敢不遵!”
  鬼灵子道:“那就好啦。”
  随即又奇道:“你们怎知会在此地遇上为师和瞿姑娘?”
  阳真子抢着道:“真这么回事儿……”
  将如何见毒手观音和绝因师太师徒俩,又如何大是冤枉地跑陕南凤凰山一趟未得与胡醉相遇,直至安康镇,方见瞿腊娜已被胡醉以药物加内力治愈,未了道:“当时我与依玲便欲与师……与瞿姑娘相见,但偏偏令师也在安康,当时师父你尚未将每见令师便要让我和依玲大叫三声‘师祖’之门规取消,故尔……
  总算依玲神机妙算,说咱们只要跟定师……跟定翟姑娘,要见师父那是早晚之事下便一路悄悄尾随于后,直到此间,果然……哈哈!若论聪明机智,天下又有谁堪与依玲比肩的了!反正我牧羊童阳真子是大大的自愧不如!”
  梅依玲听阳真子对她赞不绝口,不禁面上大有得色。
  殊不料鬼灵子却面色一沉,肃然道:“为师到此镇已过三日,你二人为何不前来相见?”
  阳真子道:“这……这个嘛……”
  梅依玲道:“这又有什么这个那个的了,老不死的吞吞吐吐,的端的是没有出息之至了。”
  稍顿又道:“这么回事儿,‘冷面菩萨’卢振豪带了师父你一到那家客栈,我们便欲出面相见的,没料师父与师……与瞿姑娘形影不离,好得蜜里调油、恰似当初我方句与老不死最初相见时一般,但不敢扫了师父情调,只好到此相候了。”
  阳真子连忙道:“正是!正是!依玲说的一字不差,只是另有一点,咱们也想给师父和师……和瞿姑娘来个意外之喜。”
  二怪陡然现身,对鬼灵子倒的确是意外之喜,对瞿腊娜却恐怕并不见得,梅依玲那“形影不离”、“蜜里调油”之言,又将她羞得粉面娇红。
  鬼灵子道:“咱们虽只有三人,却也是湖江堂堂歪邪门派……”
  二怪截口道:“正是!”
  其实既“堂堂”又“歪邪”,本是不通之至。
  鬼灵子又道:“当日你师兄妹投入为师门下之时,却有些……有些……”
  只因当日在泰山之巅二怪受鬼灵子指点,在数千江湖群豪面前出尽了风头,此时听鬼灵子如此说话,阳真子连忙道:“本派以‘歪邪’二字为名,自是与那些自命名门正派之辈大不相同,我和依玲却是自愿拜你为师的。”
  见梅依玲也大点其头,鬼灵子方道:“既是如此,为师所问之言,二位徒儿自是愿意据实以答的了。”
  二怪齐声道:“知无不言!”
  鬼灵子略作转忖,差别道:“你师兄妹二人数十年来感情笃深,这是天下皆知的,却不知当初二位徒儿是以什么东西作为定情之物?”
  阳真子大笑道:“师父是想效法徒儿,在师……在瞿姑娘身上试…试么?哈哈!”
  未等瞿腊娜娇叱出声,鬼灵子早肃然道:“为师之问,你竟敢不答么?”
  阳真子连忙道:“咱歪邪门中之人,自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实不瞒师父说,初时咱们并无定情之自我物,后我偷了依玲一件肚兜,依玲也一报还一报,偷了徒儿的一条……那个……嗯……”
  梅依玲老脸居然一红,高声道出二字:“裤衩!”
  阳真子连忙道:“对对对!正是如此,于是咱们便成亲了。
  而那肚兜和裤权,便成了咱们的定情之物了。”
  二怪行事之邪,端的难以言表,直把个瞿腊娜羞得几欲寻个地洞钻了进去。
  鬼灵子却道:“原来如此。我歪邪门之人,行事果然不同非响。却不知此时二位徒儿是否尚将那定情之物装在身上?”
  阳真子道:“徒儿自是将那肚兜视若珍宝,以油布包了随时揣在杯里的,却不知依玲是否也――?”
  梅依玲“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只有你老不死的才会这么做么?”
  阳真子喜道:“不敢!不敢!”
  却听鬼灵子道:“我这做掌门师父的嘛,倒不可显得太过无能,否则二位徒儿也会觉得面上无光。这样吧,你们站好了,待为师演一招。二位徒儿从未见识过的武功给你们看看。”
  当场三人俱觉蹊跷:天山二怪成名于数十年前,可谓见多识广也,鬼灵子年方十二岁,竟能……
  三人正愣怔间,忽见鬼灵子疾掠而出,恰与泥鳅相似,眨眼间已自二怪之间窜了个来回,又笑吟吟地立于瞿腊娜身侧。
  他身形虽快,却也没啥子得,二怪和瞿腊娜均暗道:这怎算得上是什么“从未见识过的”武功?!
  便听鬼灵子肃然道:“有为师面前,二位徒儿也不必怕羞,此时可各自将怀中的定情之物打开了。”
  瞿腊娜闻言连忙将头转向一侧。
  少顷,忽听阳真子“啊”了一声。
  瞿腊娜心下大奇,复将头转回来,却见天山二怪正大惑不解地看着鬼灵子。
  再看二怪,阳真子和梅依玲夫妇二人正各自拎着自己的裤衩肚兜,两张油布撒落在他们脚前。
  鬼灵子笑道:“方才为师这招武功有个名目,叫做‘妙手空空’,二位徒儿果然从未见识过吧?”
  天山二怪方知是鬼灵子将他们各自的定情之物掉了包,当下一齐大笑道:“师父神功了得,徒儿佩眼之至。”
  言毕复将那两桩物事包了相易入怀揣好。
  阳真子叹道:“数十年前,江湖上有个号称‘贼王’的时穷富,据说他的‘妙手空空’之术独步天下,但若与师父你相比,只怕也大叹不如了!”
  他又怎知鬼灵子这“妙手空空”之术,正是昔日“贼王”时穷富所教的。
  鬼灵子也不点破,只道:“果然如此么?为师倒想与他比划比划。”
  稍顿又道:“此番为师另有要事,二位徒儿尽管在江湖中大行侠义歪邪之事,以光大本派门户,顺便打探打探独孤公子下落如何?”
  阳真子连忙道:“大约独孤公子不会离此地太远,若师父不弃,我和依玲愿……愿距师父和用姑娘二里开外相随。”
  梅依玲也道:“老不死此言大有道理,反正相距二里,咱们是什么也看不见听不到的。”
  鬼灵子笑道:“那也由得你们。”
  带了瞿腊娜,当下便举步而行。
  天山二怪果然直等到估计他们走出二里之后,方才随后跟上。
  瞿腊娜一直闷闷不乐,行出约十里之后,方道:“有那两个老邪物跟在后面,当真是别扭得紧。”
  鬼灵子笑道:“我那两个徒儿行事虽邪,却非大奸大恶之辈,小姑娘倒不必计较他们。并且有他们作保镖,倒也不算是桩坏事。”
  瞿腊娜道:“哼!谁是小姑娘?!”
  鬼灵子连忙道:“好好好!自今而后,我便叫你大姑娘可好?”
  瞿腊娜娇嗔道:“那难也难听死了。”
  鬼灵子故作惑然道:“那我该叫你什么?莫非……”
  一语未了,忽闻有人道:“没有什么莫非……”
  一语未了,忽闻有人道:“投有什么‘莫非’了,到阴曹地府之后,阎王爷自会替你们安排称谓的。”
  二小俱是骇然一惊。却见一面色漠然、年约七旬、身着紫衣的胖头陀率了点苍派当今掌门“苍山樵”段一凡和二男二女,正堵在前面五丈之外。
  鬼灵子失声道:“段掌门,此人是――?”
  段一凡漠然道:“这是南宫前辈……”
  鬼灵子截口道:“原来是复圣盟紫衣堂未堂堂主‘冷弥陀’南宫笑南宫前辈,在下鬼灵子陆小歪久仰之至!”
  他虽如此说话,面上却毫无久仰之色。
  南宫笑漠然道:“老朽出道之日,你尚未到此阳世,却用不着什么仰之言了,只是你小小年纪,怎知老朽是复圣盟紫衣堂堂主?”
  鬼灵子笑道:“贵盟月前不是曾与家师有约,要在安康镇与丐帮一较雌雄么?”
  其实鬼灵子所知复圣盟之事,也是绝因师太和卢振豪在桐柏镇那三日详告地他的,这也正是他不回绝天山二怪在二里后相随之意。
  此时天山二怪不知师父危在眉睫。只怕还在慢腾腾地信步而来。鬼灵子自忖道:这“冷弥陀”数十年前便与“千佛手”任空行和“东海独行桑”西门离合称“一毒二掌”,他的“激魂掌”端的不可小觑,其武功当可列入绝顶高手,为今之计,还是先拖延时光,待天山二怪赶到,令他们缠住此獠。
  二怪随即又忖道:观“苍山樵”段一凡面色,大有受控于人之状,居时不妨与他单独一叙,兴许尚有全身而退之机,
  正思忖间,忽听“冷弥陀”南宫笑道:“你二人一为丐帮帮主之徒,一为峨嵋派掌门之徒,凭你们师门名头,也许能吓得了别人,可我‘冷弥陀’却不吃这一套,先取了你们首级,再要姚鹏和绝因老尼性命,那也并非难事。”
  鬼灵子却道:“人活一世,草木一春,早死晚死,本无区别。
  何况在下已经死过一次,对这‘死’之一字,倒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随即又道:“只是段掌门人,为何不替在下引见引见这四位――?”
  段一凡忙道:“南宫前辈请稍候。”
  这才转向鬼灵子,道:“此四人是段某门徒。”
  依次指着那四人又道:“他名段风,她名段花,她名段雪,他名段月,分别为敝掌门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弟子。”
  鬼灵子人人作奇状道:“久仰!久仰!却不知他们大师兄因何未至此间?”
  段一凡道:“敝首徒段阳,此时仍留守大理点苍山。”
  转向四名弟子,又道:“还不快拜见姚大侠高足鬼灵子和峨嵋派瞿姑娘!”
  段风等人万一拱手,尚未开口,便听南宫笑道:“没必要了,将两之人,纵是拜见也是枉然。”
  鬼灵子却作揖道:“鬼灵子陆小歪和峨嵋派瞿腊娜拜见点苍派二位段兄和二位段女侠。”
  点苍派二男二女顿即尴尬异常,看看师父,又看看鬼灵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区才是。
  段一凡也是大觉难堪,只得顾左右而言它,道:“陆少侠和瞿姑娘勿须多礼。”
  但听南宫笑道:“陆小歪!你已离死不远,如此装佯作态,却是……”
  “为何”二字尚未出口,忽闻有人道:“好臭!好臭!谁他妈的竟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大放狗屁,敢说我师父离死不远了!”
  话音落尽,天山二怪已一左一右守于鬼灵子和瞿腊娜身侧。
  方自立稳足跟,阳真子便“咦”了声,道:“南宫笑!是你?!”
  南宫笑也自奇道:“天山二怪,谁是你们师父?”
  阳真子道:“普天之下,除我歪邪门创派掌门鬼灵子陆小歪外,又有谁配做我天山二怪的师父了!”
  南宫笑闻言居然怔立当场。
  便听鬼灵子道:“二位徒儿,你们可有把握胜过这胖大头陀么?”
  阳真子哈哈大笑,反问梅依玲道:“依玲,此人既已欺到咱们掌门师尊头上,你说咱们该当如何?”
  梅依玲道:“你南宫笑的‘游魂掌’固然不弱,但在三千招内,不是你死,便是我天山二怪丧命当场,你信是不信?”南宫笑面色阴沉。
  阳真子又道:“天下武林中人多如牛毛,你谁不好招惹,却偏要来招惹我天山二怪的师父!说不得,咱们只好以死相拼了。”
  鬼灵子闻言大喜,道:“二位徒儿,你们只须缠住南宫老儿千招左右,为师自有办法制服住他,上!”
  二怪肃然道:“是!”
  “是”字出口,人已双双扑上,早与“冷弥陀”南宫笑打了个难解难分。场中三人俱是运足全身功力,更无一人能开口说话,
  却听鬼灵子道:“段掌门人可否与晚辈借一步说话?”
  段一凡点点头,与鬼灵子步出十丈开外,鬼灵子方道:“听说月前在安康镇,段掌门人竟助‘狼山双鬼’,刺了绝因师太左臂一剑,可真有此事么?”
  段一凡黯然长叹一声,随即点了点头。
  鬼灵子又道:“当日在武帝宫,段掌门人受‘太阳叟’东方圣的药物所控乃至迷失心性,据晚辈所知,胡大侠和毒手观音见独孤公子一剑刺死东方圣后,均未曾有暇与你解毒,却不知――”
  段一凡道:“是任空行亲自替我送来解药的。”
  鬼灵子淡然道:“就因为此,段掌门人便甘愿断送贵派为复圣盟效力了?”
  段一凡摇了摇头。
  鬼灵子奇道:“那――?”
  段一凡沉吟良久,方道出一番话来。
  数十年前,点苍派掌门人本是“九天玉龙”殷冉独,掌门大弟子号称“旋风剑”,也是姓段,名岳克,段一凡身为第二弟子。
  忽一日,“旋风剑”段岳克不知因误食何物,竟尔身染沉疴,久病不起,而且言语不清。段冉独对此掌门大弟子爱逾亲生骨肉,竟自去遍尝诸等药物慈草,终是未果,待“旋风剑”段岳克死去之后,段冉独竟是终日魂不守舍,年余这后,派中一切事务,均由二弟子段一凡照管。
  忽一日,掌门师尊段冉独突然失踪、点苍属下弟子悉数下山,半月后仍未寻到其丝毫踪影。
  众弟子正自惶然,忽在第十六日上,段冉独竟若无其事地回归本派,并将段凡召至掌门练功密室内,将本派武功剑法,尽数相传。七日之后,尽召本派弟子,当众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苍山樵”
  段一凡。末了,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铜钱,凛然道:“凡我点苍门下弟子,包括新任掌门段一凡在内,往日若有人持同一铜钱到此,无论其人如何,均须一切听其号令!”
  当时段一凡奇道:“师父,这却……”
  未等他将话说完,便听段冉独厉声道:“段一凡!你堪堪才任掌门,便敢不听为师的话么?!”
  段一凡连忙道:“弟子不敢!”
  段冉独又道:“为师下山的第三日,到令师兄墓前,方自拔出利剑欲自抹颈项自戕之时,忽然一粒铜钱将为师手中长剑击落,为师当即便将那强劲内力击的不少人力,幸得那人以内力相助为师方有今日。”
  段一凡当即道:“当今天下有此功力者,仅……”
  没料段冉独又厉声道:“便是这枚铜钱,你且休管此人是谁,若某日他持同一枚铜钱至此,无论他有何求,你段一凡均要听从其号令,记住了么?”
  段一凡连忙跪下道:“一凡谨记师尊之命便是。”
  段冉独微微一笑,竟尔坐毙当场,却是自绝经脉而亡了!
  言语间大有黯然之色。
  鬼灵子见状道:“若晚辈所料无差。段掌门人定是将令先师‘九天玉龙’与令先师兄‘旋风剑’合葬一处了?”
  段一凡黯然道:“正是。”
  旋即又道:“实不瞒阁下说,敝先师兄段岳克正是敝先师的独生爱子,此事中原武林中人不知,但在我大理,却是人人均知之事。”
  鬼灵子道:“原来如此。”
  稍候又道:“是‘冷弥陀’南宫笑持了枚与令先师赐予段掌门人一模一样的铜钱到了贵派?”
  段一凡点点头,并未多言。
  鬼灵子也觉黯然,二人一时俱无言语。
  直过良久,段一凡方道:“不管光师所言如何,他老人家临终前最未一句终归是这样一句:‘你段一凡必须听其号令,记住了么?’”
  鬼灵子奇道:“请恕晚辈愚鲁,不知段掌门人此言之意。”
  段一凡道:“段某有一所求,不知陆少侠愿不愿意――?”
  鬼灵子肃然道:“前辈但有所求,晚辈无有不遵。”
  段一凡道:“此时南宫笑与天山二怪只怕斗愈千招了,若南宫笑觑空溜出战圈,令敝四小徒斩杀瞿姑娘,那却大为不妙。”
  鬼灵子闻言大骇,当下道:“晚辈先行告辞。”
  话音甫落,人早飞掠至先前立足之地,却见瞿腊娜了无异状,而段风、段花、段雪和段月四人,也是漠然置于战圈之外。
  鬼灵子松了口气,再观场中,二怪与南宫笑堪堪打了个平手。那南宫笑以一敌二,兀自未落下风,其功力之深,连鬼灵子也是大为叹服。
  又过得三百余招,鬼灵子忽然心头一动,暗道:不好!
  当下直奔段风面前,失声道:“段兄,快随在下来!”
  段风不明所以,但见鬼灵子满面惶然之色,当下便随鬼灵子直奔段一凡置身所。
  甫一见面,段风不由骇然色变!
  一柄剑!
  或者只能说是一小段剑柄。
  因剑刃已自段一凡左胸直穿而出!
  段风飞旋转身,对鬼灵子怒道:“你……?”
  鬼灵子却道:“段前辈,你又何须……”
  他二人均未将说完,便听段一凡气若游丝地道:“段风你过来。”
  段风依言过去,道:“师父,是这个杂种害了你老人家么?!”
  段一凡微微摇了摇头。
  段风道:“那――?”
  段一凡强忍一口真气,道:“是他救了我点苍派。”
  稍顿又道:“段风,你师祖临终之前那段话,你现在替为师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也算是为师求你了。”
  段风肃然道了声“是”,方道:“先师祖临终之前的那段话是:‘便是这枚桐钱,你且休管此人是淮,若某日他持相同一枚铜钱至此,无论他有何求,你段一凡均必须一切听从其号令,记住了么?!’”
  段一凡苍白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笑意,道:“普天底下均只有一个‘苍山樵’段一凡,若这段一凡一死,那枚铜钱便无丝毫效用了。”
  段风失声道:“师父,你――?!”
  段一凡道:“方才为师支开鬼灵子后,便写了封血书在此,你这便率了师妹师弟回我大理,让你大师兄当众拆了宣读。我点苍派好歹也算江湖九大名门正派之一,为师决不希望本派自此便从江湖中除名。”
  段风泣声道:“弟子谨尊师父之命行事便是!”
  段一凡又道:“稍候若有时机,你们便助鬼灵子将那南宫笑杀……杀……”
  一语未了,早是气绝身亡!
  正当此时,忽闻“冷弥陀”南宫笑长笑一声,道:“与你二怪拼个同归于尽,我冷弥陀是决不干的,告辞了!”
  话音落时,人已在十数丈开外,鬼灵子自知已追他们不上,当下也高声道:“二位徒儿,且让他多活几日也无大碍,便让他去吧。”
  话音落尽,天山二怪、段花、段雪、段月和瞿腊娜早联袂而至,见状均是大骇。
  却见段风冲鬼灵子作揖道:“多谢阁下于本报之恩。”
  转向段花等人,又道:“恩师不愿为人所制,已然自尽身亡,师妹师弟,咱们便遵恩师遗命回苍山去吧。”
  言罢也不与天山二怪告辞,径自抱着段一凡尸首径投西南。
  待段风一行离去之后,阳真子方道:“师父,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鬼灵子沉声道:“你们将那南宫笑给放跑了,又是怎么回事?”
  梅依玲连忙道:“南宫笑滑溜得紧,自知敢徒儿们不过,竟在二千七百三十一招上,使出一记怪招,便即逃遁了。”
  阳真子也道:“段一凡自尽身亡也和南宫笑差的不多,不说也罢。”
  阳真子奇道:“师父当真了得,竟连那段一凡也敌你不过!”
  鬼灵子淡然道:“此事既了,咱们多言也是无聊。依为师看,还是先找到为师那老叫化师父为要。”
  天山二怪连声称是。
  鬼灵子又道:“你们还是跟在为师和瞿姑娘身后二里左右吧。”
  天山二怪自然允应了。
  一月之后,点苍派由掌门大弟子段阳主事,隆葬了受业恩师,继任了点苍派掌门之职,亲自至峨嵋山将事情原委道出,赔礼道歉,也不必多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