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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歌》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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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遁迹潜修

  文昌死中求生,扔出了飞爪百链索,人仍向下飞堕,随水下泻。

  链索一振,他身躯一顿,只感到肢体如裂,气血脱体,昏眩和奇痛无情的向他冲击,眼前一无所见。

  但他的求生意志特别坚强,双手疾伸,抓住了链索,向上拉,以便减轻腰带上疼痛,凶猛沉重的水力,冲得他无法抬头用劲。

  总算他命不该绝,身在瀑布的边沿,身躯被水冲得不住转动、摇摆,有时会摆离瀑布,让他呼吸。

  良久,昏眩感退去,眼中已可分辨景物了,旁边就是绝壁,下面两丈左右,便是瀑底。瀑布冲在下面的河床上,水花水柱激起两丈多高,然后沿倾斜峻急的河道狂泻而下,直至二十丈的谷底深渊。抬头上望,他已经被冲下二十丈左右了,飞爪抓在瀑布外侧的石缝中,救了他的命,假使没抓牢,或者他不是在瀑布旁跌下,落在河床底部,不粉身碎骨也会变成扁鸭。

  他等到精力恢复,双脚一磴,人便向外荡,离开了瀑布,荡出丈余贴在石壁上了。

  石壁上青苔滑不留手,幸而岩石倒是不少,他丢掉链索,开始向下爬,爬下了河床的石崖。

  他仔细打量下面这段二十丈余长的湍急河道,不错,没有向上冲腾的水浪,证明河底没有阻道的巨石,两侧山崖无法攀越,他只好从急流中脱身。

  他解下湿辘辘的包裹,改紧在胸前,向下一滑。顺水向下漂流,他的水性了得,胸前又有包囊护身,只片刻间,便平安到达湖中,包裹在河底摩擦,这时已完全毁坏不见了。

  他游向湖心,横渡四里阔的湖面,到达西北角出水口,这一带水势平静,他鼓勇顺流而下,河流在群山中转折,愈来愈凶险,但他小心翼翼向下游,深信总会流到有村寨的地方。

  流出出水口,由于水势平缓,他感到心中一懈,精力迅速地消失,先前在生死存亡中挣扎,求生的意念令他付出了全部精力。水冲、碰撞、攀爬、急泳,他无意想到其他的事,唯一的念头是赶快脱险求生。这时,命拾回来了,逃出了死神的掌心,精力也全部付出了,紧张恐怖的感觉消失无踪,精神一松,毛病都来了。

  首先感到无比的疲乏、困倦。其次,力道逐渐消失,手脚不灵光了。最后,最令他痛苦的尸毒又在体内发作啦!假使在逃生时发作,他早就粉身碎骨,活不到现在。

  昏眩感刚开始冲击,他大吃一惊,河宽约十五六丈,两侧全是悬崖削壁,下面深不可测,水面虽平缓,但下面的流速似乎很急,由山壁激起的回波逆流,也想当凶险,尸毒在这时发作,不是死路一条吗?

  河流愈来愈窄,河床也逐渐大幅度的下降,水流开始汹涌了,绕过一道山壁,河面急剧下降,激流冲向一座河湾,然后向左一折,形成一座险滩,水声轰隆而鸣。

  他在昏沉中冲向河湾,眼前黑暗徐徐掩到,痛苦开始了。他心中发冷,奋力前冲,并绝望的大叫:“苍天保佑我,我不能死在这儿,不能!”

  双手一阵急划中,突然触及河沟上搁着一段枯树,枯树的一端浮在河面,被他抓住了,一冲之下,水力将他往下带,带动了枯树,枯树滑下河中,人和树同向下游冲去。

  他在死中求生,双手抓住枯木,利用神智仍清的片刻,解腰带将自己绑在枯树上。刚绑好,由于疲劳过度,他终于昏厥在枯树上人事不省。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在一阵刺骨奇寒中悠然醒来。

  他发现天色已经快黑了,自己身处在一座绵长的山谷中心的河滩上,下身和枯木的另一端仍泡在水中,河水奇冷。落崖是午间,他在水中竟泡了将近三个时辰。

  “这是什么地方?仍是无尽的群山哪!”他喃喃地叫。

  用麻木的手解开腰带,拖着快失去知觉的下身,他挣扎着爬上滩岸,这是河谷中的碎石滩,奇石嶙峋,野草零星,散布在石缝和滩上的泥沙上,远处半里外是山麓的丛林,河左右全是连绵起伏高入云里的峰峦,兽吼声此起彼落,这里是没有人烟的洪荒世界。肚中饥饿,但他已无法走动觅食,找到一处石旁的草丛,脱下衣裤靴巾晒在石上,在饥火中烧中沉沉睡去。

  天亮了,他在饥饿中醒来,晒在石上的衣裤仍是湿淋淋地,两双插有暗器和幻电剑的皮囊泡得皮涨,和短统靴一般湿淋淋,百宝囊中全是水,火折子失了效,路引融化了,娟姑娘留给的纱巾皱成一团,上面的字迹不见了。

  “真够狼狈的。”他想。

  活动活动筋骨,还好,没成残废,他看到赤裸的身躯上疤痕累累,不由摇头苦笑,每一块疤痕,都证明他曾经和死神打过一次交道。

  他先不管其他的事,开始打坐练极气功,足足练了一个时辰,方从浑然忘我中返回现实。

  首先他必须找食物压下饥火,便伸手到身后石旁去摸碧玉屠龙剑。在荒山中寻食,不带兵刃怎行?

  剑失了踪,手捞了个空,他吃了一惊,扭头一看碧芒入目,有人说:“好剑!虽不能削铁如泥,却可抗拒千古神刀的砍击。”

  那是一个赤着上身,肌色如古铜的雄壮中年人,像一头发育完成了的雄狮。国字脸庞,剑眉虎目,大八字黑胡,身畔倚着一柄沉重巨大的鹤嘴锄,粗大的胳膊肌肉如坟如丘,持剑下指,虎目中冷电四射,冷然打量着文昌的赤裸身躯。文昌的身材同样高大雄壮,但色泽淡红,没有大汉的古铜色泽,看去似是一白一黑,大汉生得结实些。

  “人同样好。”文昌泰然地答,在剑尖前,他毫不在意,其实心中有点紧张,他必须冷静的应变,必须找到机会脱出剑尖的控制,坐在地下等剑尖刺入,划不来。说完,作势站起。

  大汉哼了一声,手伸出半分,剑尖贴肌了,说:“不许动,小子!这把宝剑尖和锋都不太锐,但刺破你的咽喉却不费吹灰之力,我还不想你死的太快,乖乖地坐好,少打歪主意。”

  文昌倒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仍不放弃找脱身的机会,却不敢妄动,碧玉屠龙剑冷气森森,剑气直迫内腑,他岂敢妄动?咧嘴淡淡一笑,说:“看兄台的器宇风貌,绝不是低三下四的无名小卒,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迫人。委实令人失望,这把剑确是宝剑,点在咽喉下确是令人毛骨悚然,挪开点好不好?我不欣赏你这种威胁手法。”

  大汉似乎一怔,被文昌沉静从容的神情所惊,说:“你这小子还笑?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文昌确是在笑,撇着嘴问:“老兄,你宝剑在手,还怕我这赤手空拳身无寸铁的人?呵呵!我未免大估高你了。”

  大汉徐徐收回剑尖,怪叫道:“好小子!你比当年的我更狂更不畏死。”

  文昌本想乘机掠走,但机会已愈来愈多,用不着担心了,死神已离开了他,笑意更浓,说:“不错,在下确是狂,更不畏死,昨日午间从三十余丈飞瀑上堕下,飘流半天,幸而不死,死有何惊哉?我饿得心中发慌,你知道,像我这种十九岁的少年人,一天一夜未进饮食确是残忍的事,怎样?有吃的吗?”

  大汉将左手剑鞘举起,碧芒一闪,掷剑入鞘,手法极为高明,说:“听你说,定然是从三山飞瀑跌下绝谷湖的人,流了近百里而不死,确是福大命大。”

  文昌已缓缓站起,突然接口道:“在下闯过不少鬼门关,大鬼不敢拘,小鬼不敢留,当然福大命大。你他妈的壮得像条大牯牛,掷剑入鞘的手法证明了你不是庸手,却用剑指着在下的喉咙上抖威风,岂有此理?我揍你。”

  声落拳出,猱身猛扑,铁拳如电,出手不留情,“砰砰砰”三拳击实,两中左右颊一中小腹。

  大汉“嗯”了一声,被击退三步,口角现出了血迹,一声狂吼,丢掉剑凶猛反扑,左拳右掌捷如电耀霆击,在那间回敬了三拳两掌。“噗啪噗拍噗”连声暴响,抢回退出的三步,夺回八尺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