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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金犀》玉佩金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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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一面和表哥牵着马走进镖局大门,同时,禁不住,又回过头来看了路永坦一眼。

  等他们进了大门,看热闹的人也逐渐的散去,一个镖行的伙计,一面仍旧去整理货物,一面却向同伴说道:“咱们这位表少爷,可真难惹,两只眼睛长在头顶上――目空一切,脾气不但大,而且做什么事都特别任性,不管三七二十一,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毫不给别人打算打算,我看就连总镖头,对他也无可奈何呢?”

  另一个伙计接口道:“你别不服气,人家是表少爷,又何况镖局里的老板又没有儿子,仅有这个唯一的女儿,将来两个人一结婚,所有的家当不全都是人家的啦。而且,他那身功夫,更是了不得,咱们可是连个边儿也够不上哩!你没看到刚才,他在马上露的那手‘大力金刚坠’的功夫吗?干净利落,也错非是他的那匹黑风驹,如果换了另外一匹马呀,早就被他压瘫了,还能站得起来吗?”

  路永坦这时还怔怔地站在那儿出神,听他们这么一说,才知道那一男一女的关系。男的是镖局主人的表侄,女的是镖局主人的女儿,两人竟是表兄妹。

  路永坦连忙上前,向他们打听戚宏达的住处,那个伙计听他说要找戚宏达,于是就带他进入镖局,正巧戚宏达就在镖局里面住,一下子就找到了。

  路永坦见到戚宏达,口称表叔,假说自己是路成的儿子,是遵照老父临终之言,来此投奔表叔。戚宏达倒也深信不疑,并且感叹一番,将路永坦安排住下,同时也让他在局里作些杂事,维持生活。

  三天之后,戚宏达奉镖局之命,跟着另外一位镖头和另外一位镖师,保着一趟镖到安徽去,说是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临行时,再三叮咛路永坦,叫他在镖局里面,小心谨慎,对人要谦恭有礼,少说话,多做事,有不明白的地方,多向别人去请教,千万不要自作主张,免得出错。

  半个月,转眼过去了,路永坦在“嵩阳镖局”里,也渐渐的熟悉起来,在许多镖师和伙计们的口中,才知道嵩阳镖局里的详细情形。

  原来,嵩阳镖局的主人,金面佛手甘永长,是武林中有名的嵩阳派门下,是嵩阳派第三代的最末的一个弟子。年在五十岁以上,由于一张特殊的色如淡金的黄脸,而且仗着一身高绝的武功,和一支独特的兵器佛手笔,在江湖上,尤其是在大河两岸,名震一时;他的妻子早逝,只生下一个女儿,从小便娇生惯养,另外有一个内侄,从小由他抚养长大,这两个人正是路永坦来的那一天,在大门口外所看见的一男一女。

  嵩阳派有一个特殊的规矩,从开山祖师嵩阳长老以来,便已经订定每辈弟子,每人只能收有三个徒弟,不能多也不准少,即使亲如家人父子,也要先定为师徒关系,然后才能授以武艺;所以他除了一女一甥之外,另外只收了一个徒弟。

  因此,金面佛手甘永长,虽然名震大河南北,在洛阳是出名的人物,在武林道中是有求必应,广结善缘。可是他不管是谁,无论怎么恳求,也绝不再多收一名徒弟,严守派规,并且,也绝不肯传授一招半式。

  更怪的是,无论是他自己练功夫,或是传授徒弟武艺时,也绝对不让别人看见,镖局里的人,只知道他师徒的本领十分高超,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是在什么时候练的功夫。

  路永坦本来满想能在嵩阳镖局里,多混些时日,便可接近金面佛手,求他收录门下,学成一点本领,以遂自己的平生心愿,可是,当他明白了这番情形之后,心头不禁凉了半截,再也不抱着一丁点儿的希望。

  今夜,月色微明,夜凉如水,人声寂寂,广大的庭院,别无所闻,只有秋虫鸣唱的声音,此起彼落,交织成一曲幽怨感人的秋声,令人悲感交集,思绪起伏。路永坦在这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刻,思前想后,难以入睡。想起自己凄凉的遭遇,更感到世路茫茫,孤寂难过,现在既无家,更没有一个亲人在身旁,依靠别人,又能到几时,路成临终时告诉自己尚有一个哥哥,可是在这广大的土地上,茫茫人海中,要到那儿去找寻呢?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越想越烦,越烦越发睡不着了,于是率性起来,挑灯独坐,想起一幕幕的往事,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同时两眼也湿润了。

  这当儿,蜡泪已干,室内黑暗下去,可是天上的月儿倒反而放出光华,于是,他站起身来,穿好衣服,轻轻推开房门,走到庭院之中,想在月光皎洁的照耀下,散步去散散心,涤去心中的烦恼,可是当他刚一迈步往前走动时,猛见对面房顶上,一条黑影疾如隼般,一闪即逝,不见影踪。

  路永坦方自一惊,这个人的轻功倒是了不得,行动迅速,身轻似燕,他本想招呼隔壁的镖师,起来在院中各处搜寻一回,可是又怕是自己由屋中出来眼花没有看清楚,如果把镖师喊醒,结果没人,反而不好。正在犹豫,忽然又看到一条黑影,像一只大鸟般,从前面的墙上,隔着六七丈远,竟然凌空飞起,落向后进花园。

  这一来,路永坦不由心中一动,他知道后进花园乃是镖主金面佛手的住处,这两条人影莫不是……

  念头一转,他便蹑手蹑脚,身子紧贴着墙壁,悄悄向后院走去。

  待他走到后花园的墙下时,仰头一望,正好见到有几棵高大枝叶浓密的老树,于是提起一口真气,轻手轻脚,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爬上树去,刚好高出园墙;当下便找到了一枝有碗口粗的树枝,枝多叶密的地方,隐住身形,探头向园内看去。

  这一看,他心中只觉一阵紧张狂跳,不知是惊是喜,急忙屏住呼吸,不敢弄出半点声响,以免惊动园中的三个人。

  只见,月光之下,花园中间,一块小空地上,站着一个人,正是金面佛手甘永长和他的女儿甘郁馨,内侄岳中岳。

  金面佛手面色凝重,对二人说道:“转眼就是重九之日,今年正是我们嵩阳派,开山大聚的日子,同时,也就要在这次大会中,选出下代掌门人的继承人。中岳你的资赋,确是上驷之材,而且在本门绝艺的天罡剑上,也颇有出神入化之处。刚才你们两人练了一趟轻功,我也觉得很满意,只是掌上的功夫还要多磨练;我希望你能在大会中,显露才华,夺取殊荣,光大本派门户;至于馨儿,你的进步虽然也不小,可是比你表哥,到底差了一些,你也要努力加紧练习,别在掌门人和各位长老之前,丢人现眼,叫爸爸脸上无光。”

  说到这儿,金面佛手的话略为一顿,然后又说道:“中岳,你再把剑法练一趟,让我再注意看看!”

  岳中岳闻言,应声而出,手里提着一把宝剑,往场中一站,凝神聚气,归本调元,真气内敛,运劲于臂,左脚往外踏出半步,右手将剑横举平肩,左手单掌一竖,食中二指直伸其余三指微向内曲,护定胸前,恍如渊岳峙,这正是嵩阳派看门绝艺,天罡剑的开招之式,由运气、持剑、停桩、攻击的出招的式子。

  不但路永坦隐藏在树上,聚精会神,看得呆了,便是甘永长父女二人,也是屏息肃容不敢冒出一口大气,来扰乱他的招式。

  这当儿,岳中岳已经引剑发动,开始时剑势稍微缓慢,两三招后,剑势由缓而快,招招连环,而且,在二十丈以内几乎完全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下,只见一圈白光闪动,既不见剑身,更不见人影。路永坦虽然用尽了目力,也看不清楚究竟何者是剑,何者是人,只看得眼花撩乱,目瞪口呆。可是,再往地下一看,更是惊奇,只见地面上,一共才踩下十六个脚印,并且每个脚印的距离都是一样不说,却都是按着东、西、南、北、中的五个方位,再从每位化出三个方位,和四个中间的正位加在一起恰好成为十六个方位;明明看见他腾跃纵挪彷佛是一只穿花蝴蝶般的飞舞。然而,竟才只踏了十六个步位,都是沿着外圈踏下,恰好连成了一个图圈。

  路永坦这才暗里惊服,果然天罡剑威震武林,名不虚传,内力充沛,剑招快速游走成环,近则可取对方要害,并且侧转护身,使对手无法近前。他没想到竟在无意中,能看到嵩阳派的不传之秘,一时也说不出是惊是喜,但当他还没想完同时,那下面的情势又有了极端的变化。

  岳中岳手中剑势,忽又一慢,而身形也稳了下来,但见他面上神色凝重,倒像反而不吃力一般,仔细一看,才听出每当他一剑出手,竟都夹着嘶、嘶、轻轻的啸音,而且剑尖向下指着花草时,花枝弯曲,草叶低俯,彷佛被微风吹倒一般,剑招一过,枝叶又恢复了常态,路永坦越感到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