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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刃上的明朝权臣——严嵩》第十四回 知危机梁阁老勇退 削帝羽新尚书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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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献皇太后蒋凤儿进了宫,在御医的精心调治下身体渐渐康复。经过这次打击,她深深感到儿子的孤立无助,更感到兴王府一班旧人对他们母子的重要性,于是,她刚刚能够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便要嘉靖皇帝把陆松、钱万、吴飞、骆安、严嵩等一班兴王府旧人找来见她。在该宫走动的崔太监是张太后派来监视兴献后的,他软中带硬地说:“太后,朝廷定下的规矩,您不能召见大臣进宫。”

兴献后大怒,斥道:“狗奴才,竟敢蔑视我!我要见兴王府的旧人,是为了叙乡情,叙亲情,跟召见大臣有何相干!”

崔太监还欲分辩,忽然看到嘉靖皇帝怒视着自己,浑身一炸,正德皇帝遗妃惨死的情景便倏地出现在眼前,也使他陡然反应到嘉靖皇帝斗不过张太后,却能随意地杀掉自己。自己若不识时务,明年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周年。于是,他一边打着自己的嘴巴,一边说:“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多嘴!”

陆松、钱万、吴飞、骆安等一班兴王府的故人来到了兴献皇太后宫。严嵩也来了。大家都像蔫头鸡仔,每个人的脸上都残留着劫后余生的惊悸,让蒋太后看了,一阵阵心酸。兴王在世时一跺脚安陆府都要抖三抖,兴王府的这些干将谁走在大街上不是威风凛凛?没想到儿子当了皇帝,大家都弄得像落水狗一样,甚至朱海为了帮儿子夺这个帝位把命都赔进去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陆松是个将才,当他得知蒋太后从安陆府带来了近两百名子弟,年龄全在十五至十七岁之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把他们编成一军,由骆大人亲自掌管,严加训练,一年后必将是一支所向无敌的军队。”

骆安说:“陆将军所言甚是,皇上可封陆炳为百户长,陈干林、黄承凡、范兵等人为十户长,协助微臣管好这支子弟兵。”

嘉靖皇帝说:“此乃易事,朕明天就颁旨。”

钱万笑道:“骆大人,一年后我营中的百户长十户长都指着你要人啦!”

吴飞也笑道:“就是,不能给我们输送一些合格的小军官,我们可要在皇上的面前告你的御状。”

骆安说:“三位将军请放心,尽快帮皇上控制军队,这是我们的共同心愿。明年我保证向你们的军营输送一批人才。”

严嵩坐在一边默默无语。陆松、骆安等人相互说得热闹,却丝毫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这让他心里不是一个滋味。他在心里自我安慰:他们不把自己当兴王府的人看待也好,张太后才四十多岁,在一定的时间内会一直压嘉靖皇帝一头。未来的生活中,后党和帝党的斗争势不可免,自己置身事外,倒也可以落个轻松自在,何必要跟他们搅在一起呢!

经过几次波折后,蒋太后深深感到兴王府的这班旧人忠勇有余,智谋不足。而严嵩二十五岁就中了进士,满腹经纶,儿子要想有所作为,这种人的辅助是绝对不可少的。她见严嵩被众人冷落,默默地坐在一边,就把温和、亲切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说:“严先生,你对我带来的这班安陆府子弟有何想法?”

严嵩说:“三位将军和骆大人对他们的安排甚为妥当。微臣要多嘴的是他们还是孩子,如今朝中事情复杂,一定要告诫他们,且不能信口乱说,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蒋太后进宫后方知儿子所处的险恶环境,方知兴王府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不属于他们。听了严嵩的话,她便对骆安说:“骆安,严先生的话你听到没有?我将这班孩子交给你,他们要有一个出了事,我唯你是问。”

骆安回答:“请太后放心,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严嵩不经意地看了蒋太后一眼,又无所谓地将头转向了一边。这时的严嵩绝对没有想到,这个善良而又可怜的女人,一连串的打击使她身心憔悴,精神几乎崩溃。严嵩几次救他们母子于危难,这使她对严嵩产生了一种涌泉相报的感激心理,无形之中就成了严嵩头上一顶巨大的保护伞,甚至在她死后的二十多年里,她的巨大光环一直罩在严嵩的身上,从而使严嵩平步青云,仕途坦荡,直到权倾朝野。

嘉靖皇帝将兴王府的那班子弟编成一军,由骆安亲自管理严加训练,其醉翁之意张太后当然明白,也让她难以容忍。她将杨廷和、梁储、毛澄等人召到太后宫,忿忿地说:“哀家为了立他为君,连身家性命都不要了。没想到他刚一登基,就不把哀家放在眼里,是可忍而孰不可忍。那一百多个孩子,非朝廷征用,不在编制之列。你们内阁应予遣散,更不能供给兵械粮饷。”

梁储说:“太后,以微臣看来,遣散不妥,不供给兵械粮饷也容易伤害皇上的感情。还是加以诱导,使之成为国家的有用之才才是上策。”

张太后不高兴了:“梁爱卿难道看不出他的用意所在吗?什么叙乡情叙亲情,他们的那点雕虫小技,哀家又不是傻瓜,看得出来。”

大家又说了些别的事情,临离太后宫的时候,梁储说:“太后,微臣老迈昏花,日常多病,明天准备向皇上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还请太后督促皇上恩准。”

众人一听,均感意外。张太后说:“梁爱卿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值此多事之秋,正该为国家出力,何故要抽身离去?哀家不准。”

梁储说:“微臣也想为国家出力,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乞望太后垂怜,就督促皇上准了老臣所请吧。”

张太后没有核准大臣告老还乡的权力,她准与不准梁储所请,梁储根本不放在心里。他之所以还将此事先告诉张太后,是觉得嘉靖皇帝目前还受制于张太后,自己告老还乡这么大的事,如果不事先告诉张太后,就极有可能得罪她,从而自己离不了京城。从太后宫里出来后,杨廷和私下里问梁储:“梁大人,皇上登基不久,国家有多少大事在等着我们去处理,大人何故想起要告老还乡?”

梁储心里说:张太后在立皇上为君的事情上功不可没,事后放权不干预朝政,必然名垂青史。可她认为皇上是自己立的,皇上就应该听任她的摆布,这就注定了要有悲剧发生。历朝历代女人干政都没有好下场,何况她又不是嘉靖皇帝的生母。嘉靖皇帝一旦羽毛丰满,就会毫不犹豫地向她下手,自己还能站在这朝堂上成为他们斗争的牺牲品吗?不,识时务者为俊杰。自己年近古稀,人生的功德算是圆满了,就激流勇退,明哲保身吧。但这些话他只能在心不出嘴,毕竟杨廷和还想在朝堂上站下去,自己不能泼他的冷水,从而使他误会自己。

杨廷和见梁储不说话,就又说:“梁大人,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太后不会准你所请的。”

梁储说:“告老还乡的事情归皇上管,跟太后准不准没有关系。我所以要告诉太后一声,是为了尊重她。”

杨廷和听了,心里暗暗吃惊:梁储此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提醒自己不要跟张太后走得太近,告诉自己太后是没有什么权力的,自己跟她走得太近没有好处?可皇上刚刚登基,对朝廷政事一窍不通,张太后作为皇室长者,自己能越过她,事事自己做主么?伴君如伴虎,自己做事以后总不能连个推卸责任的地方都没有吧?这一点,你梁储难道不知道吗?

两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分手走了。第二天早朝,梁储果然向嘉靖皇帝上表请求告老还乡。在朝廷大臣中,梁储是一个富有同情心,并能理解和体谅嘉靖皇帝的人,嘉靖皇帝下一步想拉他为己所用,岂能让他告老还乡。他走下龙椅来到梁储的面前,说:“朕刚刚登基,有多少国事要老爱卿操劳,老爱卿何忍弃朕而去!”

梁储跪倒在地,情诚意恳:“皇上,臣年老眼花,难勤国事,若还占据高位,必然堵塞贤路,请皇上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嘉靖皇帝连忙去拉梁储,动情地说:“老爱卿高风亮节,在国家危难之时,力挽狂澜,立下盖世之功,朕不准你所请,要你留在朕的身边,与朕一道,共谋国事。”

梁储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起来:“请皇上恩准老臣的请求,允许老臣告老还乡。”说着,使劲的叩头,鲜血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嘉靖皇帝呆了,梁储去意已决,势难再留,自己若是强留,必会为难这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按照朝廷惯例,阁老级大臣告老还乡,应赏十万两银子,于是,嘉靖皇帝眼中含泪,说:“老爱卿功高盖世,朕实在不愿你离开,但爱卿去意已决,朕若强留,也对不起你对朕的一番情意。朕就赏白银二十万两,允许你告老还乡,颐养天年去吧。”

就要离开京城回家乡了,杨廷和恋恋不舍的为梁储送行。他俩作为正副宰相,曾坐在一叶扁舟上,经风沐雨,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险滩浪尖。这种生死相依的患难之情是一般人所不能理解的。此一别也许就是永别,两人的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就要分手了,梁储诚恳地说: “杨大人,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窃以为,快则一年,慢则两年,大人也应该激流勇退才是。”

杨廷和说:“梁大人前日暗示杨某的话,杨某并非不知。可我没有站在张太后一边与皇上为敌的意思,也没有站在皇上一边与张太后为敌的想法。作为辅国重臣,我始终是以一种公正的态度在处理着一切事务,我相信梁大人能够理解我,天下人都会理解我的。”

梁储有话不便深说,他长叹了一口气,说:“杨大人既然如此说,那我还有何话可说呢!你这位济时宰相好自为之吧!”然后登车,两人挥泪而别。

梁储走了,空出了副宰相的位置。一个位置好补,但动一而触百官。所以,朝廷必须对群臣再作一个宏观的调整。张太后对杨廷和等大臣说: “严嵩这个畜牲心术不正。先帝在时他居然不为朝廷效力,弃官挂职千里迢迢的到兴王府为奴为佣,此后桩桩件件无不表明了他是个奸诈的小人。像这种人绝不能让他署理衙事,否则必害国家。”

马理因受过严嵩的侮辱,一直耿耿于怀,张太后的话正说到他的心坎上了。他立即附和张太后:“太后圣明。”又转向对杨廷和说:“像严嵩这种小人,岂能让他立于朝堂之上,国子监祭酒更不能让他干。”

杨廷和对严嵩有一个正确的看法。如果不是严嵩出奇计帮嘉靖皇帝抢先赶到京城继承皇位,现在是种什么情况,自己等人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都还是一个疑问呢!作为朝廷大臣,岂能以私怨而抹杀他对国家立下的大功?但张太后那锋芒毕露的话也让他不好过于反对,他想了想,说:

“既然太后认为严嵩不宜署理衙事,就把他调到户部做个郎中吧。”

张太后的本意是要将严嵩赶出京城,以免他留在京城充当嘉靖皇帝的狗头军师跟自己作对。她见杨廷和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就只好将话挑明了:“什么户部郎中,哀家不想再在京城看见他。”

杨廷和听了,这才明白了张太后的意思。但严嵩是四品衔,下放到下面省、州,就应该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的封疆大吏,但这样显然不会为张太后所同意。把他贬到下面去充一名府县的同知或廷尉吧,一是严嵩冤,二是嘉靖皇帝未必同意。要做到两全其美,就要做到既是平级调动,又不让他有实权。那么这种差事除了京城,就只能在大明第一府 ———应天府找了。

杨廷和让吏部遍查应天府各衙门,看什么部门空缺这种有职无权的四品职衔。最后查出礼部空缺这样一个四品衔的侍郎。于是,杨廷和将严嵩和百官的调动奏章一起递了上去,结果嘉靖皇帝将百官调动的事情全部核准照批,唯独划了严嵩名字,仍让他担任国子监祭酒。杨廷和心想,这百官你不同意谁都行,唯有严嵩的事情你非同意不可,否则张太后那里过不去呀!于是,他串通毛澄等人,第二天早朝就开始向嘉靖皇帝发难了。

嘉靖皇帝说:“各位爱卿,可有本奏?”

大臣甲:“臣有本奏。陕西巡抚急报,蒙夷俺答伙同小王子不及儿台吉、板不孩等率兵十万,侵犯边陲,占我十二州县,杀我军民二十万,请皇上迅速派兵征剿。”

大臣乙:“臣有本奏。福建巡抚急报,倭寇数万人在沿海烧杀抢掠,官兵军民闻风丧胆,请朝廷早定抗倭大计。”大臣丙:“臣有本奏。山东巡抚急报,山东盗贼四起,纷纷哨聚山林,贼势日大,请朝廷定夺。”大臣丁:“臣有本奏。江浙总督急报,江浙一带遭受严重水灾,大片土地淹没,人民流离失所,请朝廷定夺。”大臣戊:“臣有本奏。两广总督急报,两广遭受特大旱灾,粮食颗粒无收。请朝廷定夺。”

大臣己:“臣有本奏。国家连年征战,仓禀空虚,入不敷出,请皇上定夺。”

六大臣齐刷刷地站在殿前,嘉靖皇帝傻了。他是一个乡下的王府世子,到京城登基不过三个月,对处理朝廷政事还一窍不通,这些事平时都是对口的各部在处理,再不就是杨廷和拿个意见再告诉他。这时见大臣们直接奏给他,他就急忙对杨廷和、毛澄说:“杨爱卿,毛爱卿,朝廷大事一向都是你们在处理,快帮朕拿个主张吧。”

杨廷和:“皇上,非是微臣推辞。朝廷不稳,天下必乱,臣一言一行都会授人以口实,从而贻害无穷。皇上聪明睿智,还请圣裁。”

嘉靖皇帝:“毛爱卿,你帮朕拿个主意吧。”

毛澄:“臣也一时无计,还是皇上圣裁吧。”

嘉靖皇帝明白这是为什么,心里的这个气就甭提多大了。他在心里恨恨的想:杨廷和、毛澄,你们报来了百官的升降名单,朕一一照准无误。作为一国之君,朕连任用一个四品小臣的权力也没有,你们也太欺负朕了。好吧,今天朕就再退一步,以后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想到这里,嘉靖皇帝说:“杨爱卿,昨天你报来的百官调动名单,朕不是划去了严嵩的名字吗?朕是因为知道朝廷惯例,出京外放官员,一般都要官升一级。既然内阁有意调严嵩到应天府担负大任,朕就依例将他官升一级,以三品衔去应天府任礼部尚书。原礼部尚书回京到吏部听调任用。”

杨廷和听了,无话可说。因为嘉靖皇帝说的都是事实,且礼部也不是什么重要衙门,只要将严嵩赶出了京城,想必张太后那里也能交待过去。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严嵩接到赴应天府任职的圣旨,大喜过望。一、自己又官升一级,应天府的三品礼部衙门非四品衔的国子监能比,自己终于迎来了八面威风的一天。二、嘉靖皇帝跟张太后的宫廷内讧已是必然,他们斗来斗去还不是手下的臣子倒霉!应天府虽不是世外桃源,却比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不知要平静多少倍。所以,不管张太后和嘉靖皇帝是怎么想的怎么干的,他都庆幸自己脱离了京城,脱离了这个是非旋涡。

嘉靖元年(1521)九月的一天,偏西的秋日还在天空中疯狂地撒野,烤得大地直冒青烟。在应天府的一条街道上,迤逦走来五个汗流浃背的男人。这是严嵩带着四个侍卫走马上任来了。由于嘉靖皇帝登基仅仅三个月,还没来得及整顿社会秩序,所以,大街上地痞流氓仍然横行,豪门王府的恶奴家佣们仍在耀武扬威。严嵩带着侍卫边走边看,浏览着那曾经熟悉的一草一木,辨认着曾令他心酸的一砖一瓦。忽然,他看见刁二管家带着两个家丁在调戏一个摆摊的姑娘,新仇旧恨激起他满腔怒火。他对两个侍卫说:“你俩过去,把那三个歹人全部给我抓过来。”

这些侍卫个个都身怀绝技,两个侍卫听了严嵩的话,来到刁二管家这边,三下五除二就治服了他们,并把他们带到严嵩的面前,踢跪在地。

严嵩望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刁二管家,心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感。他鄙夷地对刁二管家说:“姓刁的,抬起头来,还认识我吗?”

刁二管家带着两个家丁正在调戏摆摊的姑娘,忽然来了两个莫名其妙的人,对着他就是一阵暴打,然后说礼部尚书大人要他过去。他在心里想:自己调戏妇女,怎么也轮不到礼部的人来管啦!不过礼部尚书也是三品大员,自己调戏妇女落到他的手里,多少只怕也要倒点小霉。正当他跪在地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要自己抬起头来。他抬头一看,见是严嵩,便立即神经质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叫嚷: “好你个严嵩,竟敢冒充朝廷大员,你的死期到了!”

从去年三月到现在,仅仅一年半的时间,一个区区七品翰林侍讲摇身一变成了三品礼部尚书,这话说了谁信?何况严嵩还没到衙,穿着便衣。所以,刁二管家感到自己上了当。他这一神经质的反应,严嵩并不奇怪,而是非常开心。

刁二管家一边叫嚷着一边去抓严嵩。一个侍卫见了,一脚将他踢跪在地。严嵩说:“姓刁的,光天化日之下,你调戏妇女,本官岂有不管之理!”

刁二管家一边想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严嵩,你一个抄抄写写的小侍讲,竟敢冒充朝廷大员,老爷我不吃你这一套。”

此时的严嵩是三品礼部尚书,就是王爷见了也要以礼相待,哪还把刁二管家这样的家奴放在眼里,见刁二管家还像疯狗一样,便对身边的侍卫说:“给我打,往死里打。”

两个侍卫得令,对着刁二管家一通乱打。刁二管家吃不住劲了,一边在地上打滚,一边哀嚎:“严大人,严爷爷,你就饶了孙子我吧,我再也不干坏事了,我再也不敢冒犯你了!”

严嵩挥手制止两个侍卫,得意地对刁二管家说:“姓刁的,本官今天权且先寄下你这颗脑袋。新皇登基了,就要天下大治,若不收敛你的狗性,你就到地下去咬你的祖宗吧!”

严嵩在应天府走马上任,安顿好后就派人到分宜老家去迎取自己的妻儿老小。

却说欧阳迎春在家里,心情越来越乱。严嵩二十五岁高中进士,选了庶吉士,人们以为他以后必然是高官任做,骏马任骑,大家便哄着捧着,严家一时风光无限。谁知道严嵩庶吉士结业后仅仅只做了一个翰林院编修的官,干的是一些抄抄写写的事,连他老子严准都不如。严准不是还管着几个孩子嘛!可严嵩除了那些书、本、笔外,一个人也管不了啊!再后来,严嵩在家里蛰伏十年,快四十岁了还是那个样子,看来也没什么大的前程,人们便渐渐不再把严家当回事了。

严嵩还朝后,头两年还能按时往家里写信、寄钱,后来不知为什么,信不写了,钱也不寄了。欧阳氏没有出过远门,想找人打听一下情况都不可能。孩子越来越大,条件越来越差,欧阳氏真就像王宝钏一样,住在家里苦捱日子了。

忽一日,欧阳氏正坐在家里纺织,外面一阵大哗,紧接着就有人大声询问:“欧阳夫人在家吗?”

欧阳氏走出门来,见门口有许多人,好几名官员站那里,毕恭毕敬的样子。欧阳氏不知出了什么事,正要开口询问时,站在前面的分宜县令打拱作揖:“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严大人护驾有功,被封为应天府三品礼部尚书了。”

另一官员紧接着说:“下官是奉严大人之令,前来迎接夫人、小姐和公子到应天府合家团聚的。”

欧阳氏一听严嵩做了应天府三品礼部尚书,这一喜,差点背过气去。

严嵩当了三品大官,还成了皇帝的近臣,这消息犹如一声惊雷,炸的分宜县每一寸土地都扬起了灰尘。动作最快的是欧阳复,他拉上妻子迅速赶到小女儿家,百般讨好地说:“我的乖女儿呀,还是你有眼光啊!爹爹过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你和姑爷多多原谅。如今姑爷是大官了,又是皇上的近臣,我看以后在分宜县城,不,在整个袁州府,谁还敢再欺负我们!”

欧阳氏的母亲却放声痛哭:“我那苦命的女儿呀,你妹丈现在当了大官,你的冤仇终于可以报了呀!”原来,欧阳含雪的丈夫娶了四房小妾,因家庭矛盾,欧阳含雪莫名其妙地死了。其夫家是当地的大族,有钱能使鬼推磨,欧阳复告了几次,最终也是不了了之。可怜天下慈母心,现在见自己的小女婿当了大官,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给自己的大女儿伸冤。

分宜县令正在百般恭维讨好欧阳氏,猛然听到欧阳氏母亲的哭声,心里有点慌了。严嵩在应天府做官,虽然一时还管不到分宜县里的事情,但他是皇上的近臣,今天是应天府的礼部尚书,明天就是当朝宰相了也未可知。如果这件事不妥善处理,拖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个祸患。与其让严嵩到时过问,还不如自己先行了结。想到这里,他急忙对欧阳氏的母亲说: “欧阳夫人,本官,啊不,下官一定妥善处理,让你感到满意。”

欧阳氏带着严嵩的五部枟钤山堂集枠,在差官的护送下来到了应天府。严嵩得到消息,远远的向外迎来。当他看见欧阳氏带着两个孩子从车上下来,泪水情不自禁地模糊了他的双眼。还朝后几年来的酸甜苦辣像电影一样在他的眼前闪过,要不是遇到那位白胡子老人,也许自己早就和亲人阴阳两隔了。这时的严嵩并没有升官发财了的喜悦,他只有一种感受,那就是和家人团团圆圆的生活在一起,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